王 巍

三星堆为我们‍揭开古蜀文明神秘面纱

光明网记者 刘冰雅 整理

“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三星堆遗址为我们揭开了古蜀文明的神秘面纱。在这里,出土了大量制作精美又极具独特性和神秘性的重要文物,也因此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202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四川省德阳市考察三星堆博物馆时指出:“三星堆遗址考古成果在世界上是叫得响的,展现了四千多年前的文明成果,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古蜀文明与中原文明相互影响等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考古实证。”

202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三星堆博物馆。

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涉及多个争论焦点,‌包括祭祀坑的性质、‌三星堆与金沙遗址的关系、三星堆是否受到外来文明的影响等,‌这些问题均未有定论,‌引起了广泛的学术讨论和社会关注。今天,我就围绕三星堆的焦点话题,提出我的观点和认识。

三星堆遗址的起始年代比中原夏王朝后期都城二里头遗址还要早,为什么说它受到了中原夏王朝的影响?要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就需要明确一个事情,三星堆遗址的年代与三星堆文化的年代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三星堆遗址文化遗存的年代为距今4500至距今3000年期间,可以分成三个文化时期。三星堆遗址第一期为宝墩文化,年代为距今4400至距今3600年。这时期政治中心在成都宝墩遗址,处于以石器为生产工具的石器时代。三星堆遗址也是成都平原规模最大的遗址之一,还没有开始青铜器的制作,还是处于以石器为主的时代。

三星堆遗址第二期是三星堆文化时期,可分为前后两期。三星堆文化的前期年代约距今3600至距今3200年,相当于中原地区商代前期;三星堆文化的后期年代是距今3200至距今3000年,与殷墟大体同时期。八个祭祀坑是三星堆文化晚期的,年代约为距今3200到距今3000年,这个年代相当于殷墟兴盛时期到殷墟结束时期。所以三星堆遗址有人生活和三星堆遗址开始作为都城,大量铸造青铜器、使用青铜器是不同的阶段。

三星堆遗址的第三期就是三星堆不再作为都城或者三星堆文化衰落之后,仍然有少量人生活,这时候政治中心转到了金沙。这是我们根据文物分析得出的年代,三星堆文化的年代是距今3600到距今3000年,三星堆祭祀坑铜器年代是距今3200年到距今3000年。

三星堆文化的主人是谁?根据文献记载,古蜀国有五个王,但是我认为应该是五个王系: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由此,我判断三星堆文化可能是由鱼凫王系创造的文化。

三星堆遗址发掘了八个坑,它们是什么性质的?祭祀坑还是器物坑,这是比较核心的两大争论。器物坑就是单纯埋入。祭祀坑是随着埋入的行为,还要举行一些祭祀活动。我们在发掘时可以看到,坑中的器物是一层一层摆放的,比如玉器放在一块,青铜容器放在一块,最后放象牙,很有规律,既不是毁损埋入地下,也不是仓促埋入。有的坑里还有明显的火烧痕迹,而当时古人进行祭祀的主要方式之一就是火烧。由此,我们现在基本判定,三星堆遗址属于祭祀坑,但并非第一场所。

三星堆遗址出土了多个金面具,这就很容易使我们联想到,在古埃及文明和迈锡尼文明中也有使用黄金面具的传统。于是马上就会有人提问,三星堆文化是否源于外来文明?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是很正常的,是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的动力。夏商王朝的冶金术就是在西亚文明的影响下产生的。目前不能排除境外文明因素曾对三星堆文化产生过影响,比如黄金面具和金杖,以及人们对黄金的重视。但是,要论证两者之间、两个文化或者文明之间发生过密切的交流,我个人认为,应当符合几个条件:一是时间上基本同时,不应相差数百年甚至更长;二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应该接近,如果很远,应当找到中间的环节;三是两者应当极为相似,以至于很难认为它们是独自发明的。三星堆和夏商王朝的交流符合上述条件。因此,要论证三星堆是否受到了境外文明的影响,也应该符合这几个条件。文明交流互鉴需要证据。目前,似乎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三星堆受到了境外文明的影响。

三星堆和金沙是什么关系?这是大家非常关心的问题。这两个遗址都分布在成都平原。考古挖掘证明了,两地都流行黄金面具,面具上都有鱼鸟弓箭的图案,且坑内都埋葬了大量象牙。此外,通过两地出土的陶器,可以看出存在明显的传承关系。但是,金沙遗址没有发现像三星堆遗址那样大量的大型铜人像和铜面具,所以两个遗址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从两个遗址所处的年代看,二者不仅前后衔接还略有重合。金沙遗址在继承三星堆文化的基础上,还吸收了其他文化的因素,但在信仰方面与三星堆有所不同,因此不排除是古蜀国不同势力集团权力更迭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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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以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为代表的古蜀文明与夏商王朝有什么关系,我认为,三星堆文化早期接受了现代后期的二里头文化的影响,比如在三星堆遗址里发现了玉璋、玉戈、多孔玉刀构成的仪仗用具,还有玉璧、玉琮等祭祀用的玉器以及由石磬和铜铃构成的乐器等。到了三星堆文化晚期和金沙·十二桥文化则接受了商王朝文化的影响,比如铜器铸造技术的传播等。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三星堆古城和以祭祀坑为代表的古蜀文明与中原夏商王朝发生过密切的联系,接受了夏商王朝的冶金术和以青铜礼器和玉礼器为代表的中原礼制的强烈影响。与此同时,它在信仰方面还保持了鲜明的自身特色。三星堆文化和在其之后兴盛起来的金沙·十二桥文化共同构成的古蜀文明,是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明的星空中十分璀璨的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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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光明日报》2024年7月13日第3版

作者:光明网记者 刘冰雅 整理

图源: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