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 四川在行动”征文】陈厚谊 ‖ 有女从武汉回——记录居家隔离的那些日子
征文启事:见《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关于“疫情防控 四川在行动”的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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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稿时间:疫情结束后十日左右
特别提示:征文应为原创作品,不得侵犯他人著作权,严禁抄袭剽窃,文责自负。同时,请勿一稿多投或投已在其他公众平台发过的文章。
审核通过后的作品,在四川省情网“‘疫情防控 四川在行动’征文展示”专栏发布,同时在“方志四川”新媒体矩阵(微信公众号、人民号、澎湃号、头条号、搜狐号、企鹅号)推出;择优在《巴蜀史志》杂志发表,并收入正在组织编纂的《四川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纪实》一书。
有女从武汉回
——记录居家隔离的那些日子
陈厚谊
2月3日,算得上是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个好日子。
和往日一样,挨到临近早上9点,我才挣脱被窝从床上爬起来。终于没有听到雨滴击打雨篷的叭嗒声,久违的安静让这个早晨显得有些异样。什么时候起,像我这样一个喜雨的人,居然也厌倦起春日的夜雨来?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拉开厚厚的窗帘。太阳出来了,明媚的阳光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四下里亮堂得让人有点猝不及防,世界显得尤其温暖可喜!
算一算,这已是我们一家七口足不出户的第七天!穿睡衣是一天,不洗脸是一天,不洗脸穿睡衣系围裙是一天,拖地是一天,陪老妈和老婆打麻将是一天,拖地打麻将戳手机是一天……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得过且过。
因为女儿是1月11日从武汉返家的,在全民抗击新冠肺炎病毒的非常时期,为了不给政府添乱和给他人造成困扰,我们响应号召,遵守规定,从接到社区指示的1月28日起,全家禁足,居家隔离。
妈妈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很俏皮的话: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是的,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是处理一些专门事件的最好办法;此刻我们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可是,宅在家里干什么呢?这在此后的时日里逐渐成为一个令人颓然的问题!除了不停刷手机关注疫情外,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当然,准确地说,是我什么也不想做。手机里铺天盖地的资讯携带着太多莫辨真伪的信息,这让我对未知和危险的担心与日俱增。这个该死的病毒!它在哪里?它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来自社区、单位和亲友的关心接二连三,逐渐成为一种负担,让人不胜其烦。那天,我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对一个同事发了飙。尽管我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懊悔不过是又加重了我的负面情绪而已,我内心愈发激荡不安。
烦心的事儿多着呢。
年前从乡下接来过年的岳父岳母几乎每天都在问:好久可以回去?开始是问我,后来变成老婆的转述,再后来委婉成岳母的自言自语,锲而不舍,我在不耐烦中甚至听出了孩子般的哀求。
不能出门,不能下楼,只能看见窗子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楼和楼,我知道他们住不惯。尤其是岳父,脑梗多年,听力不好,吞咽功能受损,几乎完全丧失行走能力。都说老来还小,我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这个时候的他真的应该特别像个小孩儿。不能推着轮椅去家门口看庄稼,吹不到田野的风,一定让他难受不已。时间稍长,他便渐渐失去了耐性,即使得到不能离开的准信儿,他大概每天还是会执着地问一次岳母:我们好久回去?除此之外,他几乎都在昏睡,躺着睡,坐着睡,看着电视睡,烤着电火炉睡。他说过,城里的声音太多了,他的脑子整天都“嗡嗡”作响,混沌不清。岳母受不了岳父的追问,絮叨说:当初说好的,过完年就送我们回去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曾想会遇到新冠病毒疫情呢?谁曾想,他们的外孙女当年选择就读大学的城市——武汉是风暴中心呢?
回不去的感受太揪心,我理解。面对生活,谁没有过自己的无奈呢?我已经不想解释。开始,我们纯粹地想留两个老人多玩几天,一年中他们难得上来一次。后来,我们实在是听腻了,决定试一试送他们回去。一打听,才知道往返县城和乡镇的班车已经停运。轮椅太大,家里的汽车要把后排放倒才装得下,可是这样又坐不下人。于是,只好等。安慰他们说,说不定哪天疫情就结束了,我们都回到菜花遍地的农村去,漫山遍野地跑,挖我们都爱吃的折耳根。说这话时,我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乐观。可是,没有意外,我们等来的是疫情越发严重的消息!
那天,母亲在家门口放下垃圾后关上门,略显神秘地断言:根据她的观察,隔壁和楼下的邻居都走了。她进一步说,一定是张贴在小区内的告示把他们都吓跑了!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是的,社区出示的武汉返乡人员的告示里有我们一家人的主要信息,就贴在家门口和小区的显著位置。在人人自危的关头,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似乎都可以理解,更何况只是猜测呢?我的一丝不快很快就被敲门声打断,社区的卫生人员又上门服务来了。他们的工作显得专业而有温度,全副武装,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手上戴着手套,一个人消毒,两个人测量体温和登记;走时,再次主动带走了我们放在门外的垃圾。
社区人员为居家隔离的住户上门服务(图片来自网络,与文无关)
没有办法出去,得有办法让父母们动起来,得让他们加强身体锻炼。这是我和老婆的共识。四个年龄加起来接近300岁的老人,他们的每一声咳嗽都能让我心跳加速,我生怕他们中的某个一不小心就发起烧来,那可是顶顶麻烦的事情!于是,我耐心叮嘱他们穿厚点,别老是坐着,动起来。我给他们的房间消毒,给他们开窗、关窗。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给他们量体温,冲感冒药。
有一天,岳父还是因为晚上起夜受凉咳了起来。感冒药吃了,老婆还是不放心,说买点梨、金桔和冰糖熬水给四个老人喝吧,可以预防感冒的。不得已,我在社区为我们一家专建的微信群里请求帮助。志愿者是同一个院子的,他很快热情地作出了回应。
那个早晨,门轻轻地响了几下,我去开门,发现东西放在门边,人正要准备下楼。我们都戴着口罩,看不清对方的脸,隔着几个楼梯,点头示意一下,他就离开了。我在微信群里给他发了买菜的钱,并致谢意,但他是谁,到现在为止我也并不清楚。这大概就是“隔离病毒,不隔离爱”吧。
再将视线转回家里。老婆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蛮横的话,她一边分发熬好的糖水,一边很认真地对岳父说:(喊你穿厚点),不听话,再咳,让你天天戴口罩!我绷着脸在旁边暗自叫好,更暗自好笑,觉得此时的父女角色好像已经发生了转换。不过这一招还挺管用,从此之后,岳父岳母竟然再也没有咳嗽过。
老妈是“广场舞”的爱好者,老婆就更不用说,她是老妈晚年娱乐生活的鼓舞者和领路人;是她把老妈带进广场的,是她教会老妈使用微信的。一天中的某个时段,打开手机,两个女人就在客厅里跳起来。不久,在她们的怂恿下,笨手笨脚的岳母也加入其中。于是,画风顿时就变得诡异起来,我常常忍不住走到一边去,我宁愿翻看那本读不下去的《曾国藩传》。但父亲和岳父却是两个“老顽固”,不让人省心。有时,老婆干脆就牵着岳父大人在客厅和饭厅间来回地走,岳父像极了刚刚学步的婴儿,颤巍巍地走着“太空步”。每看到这一幕,我总是感觉自己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这无疑是我们面对危险时无比脆弱和无助的一个缩影。
这样的情形每天都在重复,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让我在焦躁的同时也愈发强烈地认识到健康是多么的重要!背着岳父,我无数次斩钉截铁地对老婆说:我们老了可不能变成这样!老婆说,对呀,让你少熬夜,少喝酒,你还不听呢。
更不让人省心的,是武汉回来的那个家伙!在她的小学和中学阶段,我几乎都板着一张令人生厌的臭脸。从大学开始,我试图改善我们父女间的关系,我讨好她,却发现她早就不亲我了。
我提醒她减肥,她说:胖姑娘就不活了?
我催她早点睡,她说:12:30,准时。
我叫她吃早饭,她说:我还要睡会儿。
我帮她叠被盖,她说:不要乱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拖地,她说:对不起,我要和同学打游戏。
她在房间里学习时,我给她倒水;她洗碗时,我给他抹桌子;她练瑜珈时,我给她发红包……
但那天,她还是生生地怼了我。她坐在我的对面,面无表情地听完我的一番肺腑之言,冷冰冰地说:我没有要求你讨好我,我们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不好吗?
我被怼了个严严实实,千言万语竟不知说什么好。我去老婆那儿寻求安慰,老婆轻描淡写地说:别怄,是你亲生的。我再次无言以对。第二天,我找到个机会向女儿撒娇:你这个没良心的,把你老子怼得生疼,你开心了吧!她还是没有道歉的意思,淡然地笑了一下,转身而去……
2月3日下午,好消息传来,社区李支书在电话里告知,我们一家的医学观察解除,居家隔离结束,办理好相关手续,就可以按普通居民防控管理了。
一时之间,全家欢欣鼓舞!
2月4日早上,在去上班的路上,女儿发来一条短信:老爸,要每天测两三次自己的体温,勤洗手,少揉眼,多消毒。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陈厚谊(四川省眉山市仁寿县青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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