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的故事

牟洪浦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故事，真人真事，里面有金子般闪光的东西，与你分享。

 疫情突然来袭，家里竟然没有一只口罩。这也怪我，自恃身体好，平日里从不戴口罩，即使是严冬，不惧寒风，也不怕雾霾。但这次恐怕不行了，电视里，手机里，还有小区物管，天天宣传，必须得戴口罩，要是真的被传染，那就太可怕了。

得了，不就是买口罩嘛，简单。平日里药店就有，随时都能买到。谁知道，这一次，我和老伴跑遍温江城里大小药店，居然是“一罩难求”。你说急人不急人？好在有朋友得知，立即邮来两只，并在电话中说，现在到处都断货，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了，出门才戴，可以多戴两天。

真是雪中送炭啊！

原本就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口罩，应该是一次性使用，戴了两天，感觉有点怪怪的气味，按道理早该扔了，可是没有替换的啊！又不能洗，这该如何是好，我出了个主意，高温消毒。

老伴说：“行不行啊？”

我很自信：“怎么不行，就像蒸馒头那样，蒸上半个小时，什么病毒细菌杀不死啊？”

说干就干。我在蒸锅里加了水，把两只口罩打上记号，平铺在笼屉上，打燃火，看着蒸气徐徐升上来，静静地守在一边。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关了火，信心满满地揭开锅盖，顿时傻了眼：一只口罩好好的，而另外一只口罩的一个角却融化了！怎么回事？哦，可能是我放的时候粗心大意，那只角挨着锅边了，口罩是化纤的，锅边温度高，自然就烧化了。仔细一看，哎呀！不得了，偏偏是我老伴的那一只。

老伴闻声跑过来，拿起口罩，又急又气：“天哪！这怎么戴啊？你说你，能干什么啊？买又买不到，现在就剩一只了，怎么出门啊！”

“要不然，要不然，你就戴我那一只？或者，或者，谁出门谁戴？”我结结巴巴地说。

“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是个退休老干部，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讲卫生不讲科学不负责任的话来？口罩就像牙刷，能随便换着用吗？”

老伴一连串没有标点符号的数落，愣是呛得我半天开不起腔来。

“让开！”老伴从我面前跨过去，拿起剪刀和针线。她眼睛里噙着泪花，用剪刀把口罩融化且已凝固的那只角剪去，又找来一块白布，剪出三角形，默默地往上缝。看着她老泪从眼眶里一颗一颗慢慢地滚下来，我禁不住一阵心酸。

唉，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往日里块把钱一只的口罩，竟能把人难过成这样！

我不信就买不到口罩！第二天，我便骑着自行车满城跑，跑了一整天，大大小小的药店、商店几乎跑遍，依然是一无所获。

“算了，别跑了，要是传染上病，就麻烦了。这口罩虽然缺了一只角，总比没有强，将就着戴吧。”老伴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形势似乎变得愈加严峻起来。据说温江区有5个居民小区发现了疫情，其中离我们小区最近的仅有800多米。小区实行封闭管理，一家人办一张卡，只允许一个人出去买菜。

不能外出，只能关在屋里，但是在小区院里面还是可以散步的。这天晚饭后，我和老伴在院里面散步。人很稀少，天气阴冷，寒风阵阵，老伴突然连打几个喷嚏，然后就弯下腰来，剧烈地咳嗽。我心头一惊，赶紧扶住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急切地说：“怎么回事？咳嗽这么厉害？该不会是被传染了吧？”

咳了好一会儿，老伴才缓过劲来，冲我嚷嚷：“胡说八道什么啊？乌鸦嘴！”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家走，我只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回到家，我赶紧泡了两包感冒冲剂，让她喝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我的额头，似乎不发烧，放下心来。夜里，她还是咳嗽，但每咳一声，我的心头就紧一下，根本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好容易熬到天明。

她早饭吃得很少，我试探着对她说：“要不，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啊？把你弄去隔离起来，有什么好？再说，又不发烧，不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先自家隔离，看看再说。”老伴急急地说。

害怕去医院，害怕被隔离，恐怕是这段时间不少人共同的心理。会不会是口罩出了问题？高温消毒方法不对？口罩失效了？

口罩！显而易见，口罩依然是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谢天谢地，提心吊胆地吃了3天感冒药，老伴的病情明显好转，咳嗽也少了许多，我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变成现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归了位。这一天，老伴去物管办公室交费回来对我说，她看到有一个年轻人取了一个小包裹，说是30只口罩，问他能不能卖几只？他说，不是做生意的，便拿着包裹走了。

“唉！要是再多说几句，或许能分给我们几只，那就好了!”老伴遗憾地说。

正聊着，电话响了，是物管小宋打来的。她说把我们的情况给那小伙子说了，他愿意分给我们几只，并且把电话号码给了我们。

太好了！我赶紧拿起手机：“小伙子，你好，这电话号码是物管给的，你看能不能把口罩分给我们几只？”

“可以，物管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了，你要几只？”小伙子是个爽快人。

“你看，4只，或者5只，如何？”我试探着说。

“那就给你5只。我马上下楼，你过来取。”

5只？没听错吧？我大喜过望，要是这样，加上我那一只，就是6只，我和老伴一人3只，轮换着戴，或许能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候。

“多少钱一只？”我问。

“我不做生意。”小伙子答道。

我让老伴去拿口罩，老伴问我，给多少钱，我说给50吧，不能让人家吃亏。

不一会儿，老伴就拿着5只口罩回来了。

“给他钱，说什么都不要，转身就走，我追过去，他回了声，我不做生意！你说说，素不相识，东西那么紧缺，又不要钱，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嘛！”老伴一个劲地唠叨。

是啊！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段时间，不时有消息说某某人利用网购口罩搞诈骗；某某药店，高价出售口罩被罚款。而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着实让人感慨。

老伴又说：“你把电话号码留着，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他，等疫情过了，一定要买些水果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

 过后我了解到，那小伙子姓朱，在成都打工，家里除了他爱人，还有一个小孩儿。那30只口罩，是他一位朋友好不容易买到寄来的。知道这些后，老伴又念叨：“唉！素不相识，东西那么紧缺，又不要钱......”

戴着新口罩在小区散步的感觉真好。

小区院里那雪白的玉兰花、金黄的迎春花、粉红的梅花、鲜红的海棠花竞相开放。严冬已经过去，春天已经到来。我坚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看见人们摘下口罩后，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作者系成都市温江区地方志办公室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