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往事

李鸿健

夜幕降临,城市的美丽便凸现出来。傍晚去龙湾湖散步,公园入口的木槿花,使我思绪又回到从前。

小学,我们班有一位周姓女同学。语文书上有篇《半夜鸡叫》,写周财主压榨长工半夜学鸡叫。我们对周财主恨,称他叫“周扒皮”。现实生活中,我们给周姓女同学取了个绰号,也叫“周扒皮”。我们常对着她喊:“周扒皮,周扒皮”。她迅速地在校园跑道边折下一根木槿树枝,追上我们乱打。细而坚韧的枝条打在身上疼,躲闪不及的我挨了几下,所以我就牢记住了这木槿花树。

小学教室是木房。我们班教室左侧,房板掉了一块,敞开着一道缝。这一道缝是我们快乐的源泉。小孩贪玩是天性。当上课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我们就从座位上偷偷地溜到房缝处,“吱溜”一声钻出教室。这是何等的一种文雅的逃课方式啊!成功逃课对于我们有着极大的快意。

接下来做什么呢?天冷,下河发火、取暖、烧石头。柴火是地里的二季豆杆杆,在火堆中我们丢几块石头进去。等烤完火后把烧热的石头带进教室,放在书桌抽屉里,手便放在温热的石头上捂。我也给同桌的她烧过一块石头,她告诉我:“那块石头太烫,把抽屉烫了个坑!”

有时我们带些豆子,在烤火的时候,把铁文具盒里的笔和擦子倒出来,把豆子倒进去。然后把文具盒搁在火上。听见哔哩哗啦地响,俄儿豆子炒熟了。加一点盐倒入口袋慢慢地吃,真香!只是文具盒被烟火烤得黑不溜瞅,难看,我灵机一动用沙子搓文具盒,把文具盒搓得镫亮镫亮的,但时间一长它就会生锈。管它呢,这又不影响我吃豆子的心情。我座在教室里一面听老师讲课,一面从口袋里摸出豆子吃。同桌的她要豆子,我吝啬地给了她一点,对她说“要吃各自下河去炒。”从此她也跟着我们逃课。由于她的加入,我们野炊的规模越来越高端大气上档次。

我用2分钱买了10根小针,将针用线绑在一根筷子上,做成简易的鱼叉,下河叉鱼。当时青衣江里有鲸鱼、麻鱼子、桃花子、棉鱼子、石岗鳅、石巴子。搬开藏匿它们的河石,鱼儿就会暴露在我们眼前。我用自制的鱼叉猛地扎下去,便叉了一条麻鱼子上来。此法百试不爽,一会儿时间就叉了一小盆雅鱼。

她呢,从家里带来一口铁锅,把鱼剖洗尽后丢在锅里。再舀半锅河水,接着用两个大石头磊起一口灶,她就在那里生火做饭。鱼煮熟了放入一小勺盐,味道好极了。这叫河水煮河鱼。

另一道菜是:把从家里带来的香肠用河水洗干净,切成薄片放在锅里,然后在河边上的菜地中扯点蒜苗洗干净,等锅里的水开了,把蒜苗下在锅中,再加几个干海椒,不一会儿香气就扑鼻了。饭是从家里捏出来的饭团。这样饭菜就齐了,我们就大块朵颐,甚是快意。

沈从文是以沅水为背景写文章,我是以青衣江为乐园讲故事。我家就住在青衣江边,每到暑假我们便会私自下河洗澡。父母担心我们不会水,淹死,不准我们下河。他们为了防止我们下河洗澡,在我们胳膊上用墨水画了一个圆圈。每天下午,父亲要检查圆圈是否还在,在说明没下河洗澡,圆圈不在,证明你下河洗掉了,要挨打。很多的时候,我们下河洗了澡,又自己画上圆圈,居然能蒙混过关。

在青衣江边游泳有几个地点,将军洞、淘布、大台台、绿茵沱。我在绿茵沱处,把裤子的裤口架成十字架,把裤脚扎起,放在江面上增大浮力学游泳。不料裤脚漏气,我被淹在绿茵沱里。我拼命挣扎顺着河底爬上岸后,居然奇迹般地会游泳了,而且水性极好!

稍稍年长,我们便不屑在岸边游泳,总想冲浪,而且要冲涨了水的大浪。有时被石头刮疼了脚,但快乐总是比疼痛多,我们会从县城这边游到对面的沙坝头。

军,一双硬胶凉鞋穿在脚上游泳时,被河水冲走了。硬胶不能浮在水面上。哥几个潜水帮他打捞无果后,他痛哭流涕:“凉鞋都耍脱了,回家要挨打!”他现在职称相当于教授,每每回忆起此事,他饶有兴趣地说:“现在我就是落了一双皮鞋也不哭,那个时候是穷怕了!”

20世纪90年代初,人们在青衣江上修胜利电站,在小河乡修冶炼工厂、化工厂,青衣江水便不再那么碧绿。现在的河水也不如记忆中的湛蓝。

如今,下村电站的进水口形成了一个库区,文人们写了一篇《龙湾湖》,商人们投资几个亿建了个龙湾湖公园。公园内水榭银台,景点错落有致。每当夜幕降临,龙湾湖公园内就歌舞升平,游人脸上都漾溢着幸福的微笑。

看着青衣江两岸远处的灯火,原生态之风已荡然无存。现在旅游开发的盛行,与童年小桥流水人家的记忆相比,让人感觉简直是恍如隔世。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我们现代人的一种选择,也是我们现代人的另一种伤痛……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鸿健(雅安市天全县)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