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华 

《人民日报》( 2022年03月28日   第 20 版)

每逢佳节来临,江苏邳州新河镇不少人都要到敬老院来看望慰问老人。张海丰来时,敬老院里格外热闹。在这里生活多年的张大爷说:“海丰来了,我们才像过节呢!”老人们早已经把张海丰当成自己的亲人,盼望他早点来。张海丰一到,老人们便拉住他的手不放,与他唠个没完。

张海丰是新河镇供电所职工。1998年底,张海丰从部队退伍回到家乡。当时,江苏正在实施农村电网改造工程,需要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参加农村电网建设。老村长知道张海丰在部队里表现优秀,还光荣入了党,便问他是否愿意当一名农电工。张海丰回答干脆:“愿意!”从此,新河镇的农村电网改造施工现场,多了一个脏活累活抢着干的年轻人。张海丰出色地完成了供电所安排的每一项工作任务,更给打过交道的群众留下了好印象。张海丰说,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无论在哪里,都要做到让群众满意才行。

2002年春节前夕,张海丰到新河镇敬老院抄电表。那天,敬老院里的赵老太不知是一时眼花,还是思亲心切,竟然认错了人,误认为张海丰是她的亲戚。赵老太一把拉住张海丰的手,口中唠叨着张海丰从没听说过的名字,就这样与他拉起了家常。

那一刻,张海丰完全愣住了,他没料到敬老院里的老人这般渴望亲人探望。他当即决定“将错就错”,装作是老人的亲戚,还说了善意的“谎言”:“我来得匆忙,特意为您买的几样礼物都忘在单位了。等我干完活,就回单位去取,再给您送过来。”

张海丰说到做到。刚走出敬老院,他便来到附近一家商店,买了满满一大袋水果和点心。返回敬老院后,将东西先送给赵老太,再一一分给其他老人。

张海丰一直忘不了老人们收到礼物时惊喜的神色。从此逢年过节,他必到敬老院来看望老人。他将老人们当作自家长辈一样。张海丰只是一名普通职工,收入并不高,平时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都是再三斟酌,最后往往还舍不得。但他为敬老院里的老人花钱却很大方,经常是根据老人们需要,缺啥买啥。

因为张海丰,新河镇敬老院还多了一项“便利”:从来不用打电力报修电话。因为张海丰经常来,许多电力问题都及时得到了解决。2005年夏天,出现了罕见的高温天气,当时农村电网条件有限,跳闸故障时有发生。一天夜里,张海丰刚处理完一桩跳闸故障,已11点多了,他猛然想起最近因工作繁忙,已有一个多星期没去敬老院。今夜全镇电压不稳定,敬老院里会不会出现停电故障呢?想到这里,他立刻调转自行车头,向敬老院方向奔去。

到了敬老院门口一看,果然,里面一片漆黑。好几位老人热得睡不着觉,正在花园里纳凉呢。

“你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张海丰焦急地问道。

“我们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忙。但忙完后肯定会来的。我与老陈打赌呢。”孙伯伯笑着说道。

老人们见张海丰来了,都笑呵呵地迎上来。他们心疼张海丰工作辛苦,忙到深夜又到敬老院来,劝他多注意身体。

“这点事算什么!”张海丰迅速打亮手电筒,熟练地检修起来。

恢复供电后,老人们都回房间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张海丰一人。他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拿起老人刚用过的扇子,在老人躺过的藤椅上躺了下来。这时,他耳畔满是夏日的虫鸣声,眼前一片繁星闪烁。就这样,张海丰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居然在敬老院的露天花园里睡了一夜。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关于敬老院的事,多年来张海丰一直守口如瓶,从没跟任何人说过。直到3年前,敬老院给供电所送来一封感谢信:“尊敬的新河镇供电所领导,感谢你所职工张海丰,16年来,每逢春节、中秋等节日都到我们敬老院来看望老人,慰问老人,累计送来了大米、面粉千余斤,还自费给我们买东西,花了上万元,我们敬老院的老人们十分感动,特此感谢。”

这一天,张海丰在集市上逛,看中一支拐杖——敬老院里的汤爷爷,今年85岁了,身体不错,就是走路有点跛脚。张海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想着给老人换个更好使的新拐杖。他比量了一下眼前这根拐杖,正合适汤爷爷的身高,便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张海丰又来到了敬老院。他拿出新拐杖,送给汤爷爷。老人抚摸着新拐杖,眼眶湿润了。

按照惯例,每次张海丰到敬老院来与老人们一起过节时,总要合影留念,按照高矮站成两排,拍一张“全家福”。这一次拍照时,汤爷爷执意要调整位置站到前排的显眼地方,而且,一定要拿着那支新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