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莲

李鸿健

阿莲,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虽然我的呼唤,你听不见。虽然我写的文字,你看不见,但我对你的执念是根深蒂固的。

多年前,我老木屋为了美观,母亲买了些画,贴在墙上。其中一幅纯真少女写真画贴于客厅。我每每进出,面对它时,常暗自想:“我今后的她,应如是!”

刚进初中,我们班一位女生,形似神似于那幅画上的少女。我惊诧了,常想: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从此,我格外地关注她。一次她与男生扭打在地,众同学不劝架,还高呼:“加油!”我想上前去劝、去拉,但迫于压力,很无奈。看到她在地上翻滚,心,无缘由地疼!

我身处的年代,思想要相对保守些。对感情的表达也狂乱,现在回想起来也好笑。她坐在我前排,男女生同桌要划三八线。她不是我同桌,不至于此吧?我在课桌前端用钢笔里的蓝水,涂了一道墨水线,她爱靠课桌,这样的习惯就不偏不倚地,把蓝水印在了她细碎白色连衣裙背部。她发现后,去告班主任老师。老师喜欢我,没深究,只是淡淡地说:“你蓝水倒在桌子上了,下次注意!”然后对她说:“回家用水洗洗就可以了。”她见我阴谋得逞,委屈、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而我在恶作剧的心理驱使下很开心。慢慢地长大,才知道这是爱、恨、情、仇,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我们读书时有一种文化,叫课桌文化。当时有首《高山青涧水蓝》的台湾歌曲很流行。我在桌子上用圆珠笔写下:“高山常青涧水常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画,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不知谁在我桌子上面落下了她的名字,不期她的桌子上也出现了我的名字。好事的同学,看见了,就朝着她喊我的名字,反之他们也会朝着我喊她的名字。我心脏如小鹿在撞碰,她呢,羞涩地埋下头,齐耳的短发遮住面部。我们就象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同学们批判着,竟无地自容!

受琼瑶、汪国真、《星星诗刊》的影响,我爱写点小诗。一天我在课堂上不听讲,乱写,被老师发现,她拿着我写的本子:“大海、桑田”地朗读了一遍,扔给我,最后给我一句评语:“狗屁不通!”当着全班我羞愧难当,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就狠狠地给同桌男同学一拳,出手太重,极疼。他恼怒地说:“狗日的发不过气,就出在我身上,你见不得我,你就跑到前面一桌去坐嘛!”一句惊醒梦中人!几经交涉商量,我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因为有“蓝水事件”,她对我心存芥蒂。一次上课喊“起立、坐下”,她故意把长条凳一挪,我跌了一交,捡了一个猪屁股。全班哈哈大笑,我一脸尴尬,她却说:“背时,坐都坐不稳,笨!”我知道,她是在报复。然而现在我们是同桌了,我能把她拿来怎么着呢?要和睦共处!我买了《读者文摘》、苹果、桔子装在书包里。上课偷偷看书的同时,偷偷把桔子、苹果塞给她。她不要!我想到我们课桌抽屉隔板是坏了的,整个抽屉是通的。我把桔子、苹果搁在抽屉里,把我这端桌面抬高,东西就滚到她那边抽屉里去了。这次她没有拒绝,并把所有的果皮拨还给我,并郑重其事地说:“把你那边抽屉头的垃圾打整干净”。

上完夜自习,同路回家的兄弟伙总要在通往她住的大楼下街边上,猛喊我的名字。她约定:“她听见后,会熄灯,然后又亮起。这时你们就可以走了。如果你们通过窗户观察,灯灭了,又开了,并且打开窗户时,注意,可能是大人要下来,你们就跑!”一次兄弟伙在她楼下乱喊一通后,她的窗户突然打开,我知道坏了,握住一个兄弟的手紧张地说:“这不是我干的”。兄弟说:“焦了,黑锅我给你背。”我们镇静下来没有跑,等了很久,对于我来说大概是一个世纪吧,她父母也没有下来,大伙虚惊一场。第二天我质问她,她咯咯大笑说:“那天晚上我只想,推开窗户吐帕口水,咋嘛?”这鬼丫头。时隔多年,兄弟年年从外省回来,我们都要转到那个地方去。原来她住过的地方现在是空旷的广场,每到于此,兄弟会指着自己、指着我、指着他们恶作剧的地点,嘿嘿傻笑。

她调皮的地方不至于此!一天她悄悄地说:我们星期天爬山,具体也没说爬什么山。等我爬上落夕山寻找她无果时,赓即又爬大岗山。在大岗山腰,看见路边的足迹和糖纸,才坚定了我的判断,她就在此山的信心。在山巅,果然与她碰面,却换来一阵嗔怒、埋怨,之后是她慌乱地用手帕给我擦汗的结果。回想当初,我三个时辰征服两座高山,那个劲头从何而来?这源自她的魅力吧,无悔!

学校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相约一起晨练,沿318线跑早操。她毕竟是女生,起初她与我同步,总气喘吁吁还拉下一大截,逐渐地,她能与我同步竞跑了,并能谈笑风生。的确她不错,进步大!一天我对她说:“我们比赛一下,看谁跑得更快!”她点头同意了。我体能比她好,很快把她远远甩在后面。跑到麻柳林的地方,我觉得黑。我想她胆小,就停下来等她。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向我飞奔过来。我站在路边大吼一声,她本能地一把把我抱住,说我吓着她了。她微热的娇躯和麻酥酥的感觉,让我感到难受。我也觉得太过份了,连声说:“对不起!”她却在你怀里银铃般地咯咯大笑。返程回跑时,我们累了,我建议她唱一首歌。她唱《昨夜星辰》《珍珠传奇》《星星知我心》的主题歌,这天籁之音让我陶醉,浑然不知晨练的苦累!

升学了,我们没有同校。我几乎在上每个星期五的劳动技术课时,就从我这个学校跑到她那个学校。那所职业技术学校,对我很仁厚。只要你遵守纪律,老师是不会把你撵出教室的。我又有幸给她在一起了。虽然我们不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照面也不打,这已经足够了。

毕业后,她嫁给一位从事金融行业的男士。她落落大方地邀我出席她的婚礼,就在老菜市背后的3楼上。我的心情不悲不喜,内心深深地祝福她幸福美满。6年后,我也结婚。我没有邀请她参加我的婚礼,我想:这不值得炫耀,一段新的感情开始的时候,是忘掉她的时候了,这是我的责任!

阿莲,你在我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时,我们就象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戛然而止!我把你封存起来,生活不容我多想,岁月就这么过来了。想想纯真的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每当我告诫自己:“爱就不能伤害时”,我不知伤害过你没有?我时常扪心自问!

随着小城向东发展,阿莲已从西城转到城东。31年了,我们遇见的次数,屈指可数。驿动的心早已平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知道小城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叫“阿莲”的姑娘。我也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叫“阿莲”的少女。

当岁月的皱纹爬上额头时,我想起“阿莲”还是我当初认识她时,那年青漂亮的样子!

再一次深情地呼唤一声:“阿莲,你还好吗?这时间不能解封存,就象我们彼此不能解风情一样,很遗憾,我们长大了!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鸿健(雅安市天全县)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