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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小城寒冬的记忆‖刘志宏

作者:刘志宏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2-02-07 19:33:38 浏览次数: 【字体:

小城寒冬的记忆

刘志宏

“朔风吹雪透刀瘢,饮马长城窟更寒。”大西北的冬天,寂寞而漫长,坚毅而透明。

乌鞘岭脚下的永登小城,是我蜗居多年的家。年均气温5.2℃,志书里就有“盛夏飞雪,寒气砭骨”的记述。或许因为处于青藏高原东北部与黄土高原西部过渡地带、乌鞘岭风口的原因,冬天零下二十几度是比较常见的。一进入冬日,满眼的雾霭缥缥缈缈,或高或低的坚硬建筑矗立在大街两旁,让季节兴奋的眸子里闪现出一片岁月的火花。站在青龙山顶,随意远望祁连山东延山脉的巍峨,强劲的寒风,摇曳的荒草以及难以溶解的冰雪聚合在一起,演绎一幅“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的冬之曲。一瞬间,心境里波澜泛起,让你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强悍。

天寒冷,风伴着雪花,但风雪也是西北冬天的一面旗帜。古丝绸之路旁的左公柳默默地伫立着,不时被风刮得左摇右摆,发出呜呜的声音;田畴边的枯草随风飘摇,有几片被风卷上了天的枯叶,和雪花一起随心所欲地飘舞,诉说着一岁一枯荣的变迁;偶有几只鸟雀叽叽喳喳掠过树梢,给季节增添了不少生气与活力。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有不少女人和孩子把头缩进防寒服的帽子里,眯着眼睛挥洒着寒气,让人体验一把乌鞘岭严寒的威力。有雪的日子自然不错,但这无处不在的寒风像刀一样,会很随意很顽强地穿透衣袖的每一个缝隙,侵蚀你的肌肤和意志。

澎湃奔走的庄浪河此刻清澈如镜,夏日汹涌的浪涛此时已变得委婉秀气,顺着河畔两边生冷的冰碴书写着记忆的荣光,涓涓流水叙说着先人的期望。在粗犷冷峻的视野里,流淌着“水声冰下咽,沙路雪中平”的意境,散发着“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秀美,堆积着“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大气……小城的冬天虽然缺少斑斓的色彩,但生命仍以超越凡俗的姿势,让我思想的蝴蝶惊叹翩翩而至的遥远记忆。是的,面对这一切,谁又能独自在寂静的时空里渴望灵魂的安宁呢?

小城寒冬的酷冷是坚韧且漫长的,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孩提时,由于物质生活匮乏的缘故,我们穿的,是母亲缝制的小棉袄和购买的便宜的线衣,即便里里外外穿好几层,也难抵挡寒风的侵袭。而家家户户做饭取暖都是用砖和泥垒成的土火炉,是冬天让家里感觉有动感活力的唯一寄托。那种炉子土坯很厚,为了省煤,中间砌有一个很小的炉桶,冒着微不足道的一些热气,只有在做饭时才会把炉火捅旺,温度自然很是一般。一到晚上把炉子用面煤压住,一方面取暖驱寒,一方面方便第二天炉火再燃,晚上被冻得缩成一团是常有的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浪漫和温馨,只能是一种向往。

最艰苦的是,上学时的教室非常简陋,纸糊的木窗四处漏风,一个土炉子冒出的热量很难暖透整个教室,连老师也不时地用嘴呵呵拿捏粉笔板书的手,在讲解中顺便走到炉子前暖和一下。而我们坐在那里感受着寒风透过缝隙钻入衣中的苦乐,许多同学的手都被冻得红肿,连铅笔都拿不住,手里的书都翻不开。“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好在教室里不时弥漫着的烟霭,让大家感觉多少有些炉火的温暖。一旦下课铃响,同学们会拥在教室外的屋檐下,紧靠着墙壁,十几个人排成一排,用力朝排在中间的人挤,中间的同学被挤出来后,马上又靠到后面的同学身体继续朝中间挤。而女生大多在打沙包,踢毽子,玩的文雅而又带劲。这种热闹的情形甚至连老师也会加入我们的行列,师生们在欢笑声里驱除了寒冷,放松了心情,在不亦乐乎中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

常常惊叹挂在小城寒冬的冷月,高傲且皎洁。一望无垠的大高原,包裹在铁质般的寒意里,夜幕的阴影中,黑森森莽阔的山峰错落而列。视野尽头,一轮寒月横斜天际,如水的月色淡淡地洒在夜空边,远山的剪影如粗糙的水墨画,近山的轮廓则像浓墨涂出的一样。在漠风呼啸的抚摸里,一望无际的山峦和破碎的汉明长城连绵起伏,像一片黑色的波涛,磅礴在融融的月光下,给人以生冷坚硬的感觉,浑身不由地打起了寒颤。“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或许这里就是远古的战场,或许依旧是汉唐的气象,战马奔腾,鼓角齐鸣,冷冷的寒月下,烽火硝烟充溢着英雄的气概,战斗的艰苦和将士们奋勇的精神,让多少魂魄不得回归。此时此刻,有一种苍凉会牵动悠远的神经,涌动满腔远古思虑萦怀甚至忧戚的感觉,叫人不由地长叹一声,马上想放开嗓子吼一段大秦腔,把胸中的郁闷和压抑排泄出去。不过,也得感谢大自然的赐予,让我的生命之舟放逐了喧嚣、污染和拥挤,泊进这一汪月色,际遇这寒意凛凛的冷风景,寻觅到了心仪的安宁。真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下雪依然是永登小城冬季最美的风景。“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看着天空中无数的雪花随风飘扬,呈现出各种颜色,宝石般地尽情地扭动着美丽的六角形身姿,你的梦境立刻会变得童心般的明亮。那些令人难以琢磨纷纷落下的雪虽然那么飘忽不定,但它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大千世界,让你立马就会忘记大西北的寒冷,并且希望雪越下越大覆盖你的整个思想甚至生命。“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因为雪纯净了整个世界,纯净了莽莽漠野的每一个角落,无声无息轻轻地落在小城,滋润着干燥的土地,滋润了你我的情思,使我们的心灵之门慢慢地打开,瞬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飘雪带来的快乐。

记得儿时一旦天空纷纷扬扬飘起鹅毛大雪,就成了我们尽情嬉戏的天堂。有时,望着漫天散落的雪花,我们昂起头,伸出舌头,迎着雪花,一丝凉意在舌尖融化时,那种甜甜的感觉真爽;有时,我们会用竹竿去敲打挂在瓦檐上那长长的冰棱,放进嘴里尝尝是什么味道;有时我们会用自制的冰车到上冻的小河里滑冰,过一把冰上飞奔的乐趣。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漫天雪花里东奔西窜,期望雪越下越大,给我们打雪仗、堆雪人创造必要的条件。

是啊,小城寒冬纷纷落下的雪花是厚实、亲切的,带有温度的。她时而落在心头与期望碰撞,时而穿越时空与灵魂交流,时而伴着飞天的舞曲融会成一种美妙奇特的音韵,流入大自然敞开的心怀。

小城真正的冬天,再清醒的季节也伴随着冷风寒月与心灵亲密拥抱,让许多人久久品味冬的味道。遥望千山万岭,茫茫原野,那雪野之中的村镇,那横过天际的流云,那掠过面颊飕飕刺心的寒风以及满目难以消融的残雪,都在一种意境中,酝酿着“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的感慨,“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怅惘,“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的诗情,“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的魅力。

蜗居在冬季乌鞘岭脚下的这座小城,围着红泥小火炉,饮上一杯烈酒,品味着“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把人生的感慨放逐于大自然,你就会深深地感到,大西北的冬天是属于男人的,野性、刚烈、粗粝,让人爱恨交加;而江南的冬天则是属于女人的,温柔、多情、缠绵,让人难以忘怀。

“祁连雪水滋丝路,胡杨芳草挡风沙”。不论如何,西北的冬天是清一色的纯白,它以博大的胸怀容纳一切精神和趣味的投入,用一笔一划的原始与古老书写自己真实的履历。因此,在我眼里,它是一首永恒的史诗,意犹未尽的回响着祖祖辈辈发自内心的声音,以及大自然亘古不变的豪迈忠贞与慷慨气节……

作者简介

刘志宏,男,政工师,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甘肃日报》《中国国土资源报》《散文诗》《青海湖》《巴蜀史志》等全国数十家报刊杂志。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刘志宏

配图:方志四川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徐高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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