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壶酥油茶‖一羽
一壶酥油茶
一 羽
我是在小区业主群认识云姐姐的,她网名叫“溜溜的云”,一下子让我想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康定城,亲切感油然而生,便主动加了她微信。云姐姐当知青时进藏,后又在康定工作,退休才携家回广汉定居。我们一起聊跑马山的云、折多河的水、呷巴的铁索桥。她说有机会时教我几句不太地道的藏语,在里面生活久了,她会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她好几次邀我去她家喝酥油茶,因为上班,时间不好安排,又因为不好意思叨扰,嘴里馋得慌,一直没有行动。
秋天的一个下午,来了个语音电话。云姐姐说打了壶酥油茶,叫我下班时告诉她一声,她在单元门口等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了一阵才答应下来。
云姐姐已是第二次送我好东西了。上次在夏末,她从泸定旅游回来,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带回些仙桃,让我在单元门口等她。仙桃是仙人掌的果实,多刺的外囊包裹着多汁清甜的果肉。尽管浆果里的籽粒粗糙难咽,汁水中特殊的甜却是任何水果都不曾有的。
仙桃是泸定和其接壤的康定姑咱镇的特产,翻过二郎山,就会变质走味,很多慕名来的购买者对此无可奈何。二郎山隧道贯通后,旅程大大缩短,又有了冷藏保鲜条件,仙桃终于装进了外地人的果盘。其产于多年生野生仙人掌,数量不多,仍是稀之物。云姐姐同时还送了一小袋野生羊肚菌——都是少有的山珍啊!我无以回报,心里一直藏着不安。
云姐姐直接把茶壶塞进我手中,叫我趁热喝一顿,剩下的明天加热继续喝。她告诉我,用的是石渠上好的新鲜酥油,那边有亲戚,合适时便会带些来。壶里的茶装满了我家最大的两只瓷碗,至少有两千毫升。浓郁的茶香让我深呼吸,猛吞几口才慢下来细品。酥油、砖茶、糌粑、核桃、牛奶的混合味在口中氤氲弥漫,股股热流让整个身体很快暖和起来。
温吞慢品中,我想起另外两次难忘的喝茶经历。1992年第三届贡嘎笔会在姑咱启动,历时15天,那年我19岁,因为几篇稚嫩的文字被《贡嘎山》杂志的老师鼓励性邀请。我有幸认识了列美平措、冉仲景、高旭帆、俄尼牧沙斯加等在国内已有一定影响力的老师。
苹果花开的春天总让人生出无限憧憬,可惜时至今日,我除了对文学的偏爱与不舍,一直没什么作为。笔会后期,报社的曲梅姐姐邀请我们去她家喝茶,她父母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她家才知道,她父亲是位颇有声望的藏族学者。那一次,酥油茶不知续了多少次,青稞酒不知喝了多少碗,我充分见识了康巴人的豪爽耿直。
2017年冬天,再一次被“贡嘎笔会”邀请。车过二郎山隧道,山脚下大渡河绿绸般缠来绕去,欢欣、惆怅、眷恋、向往,情绪复杂如一步一回首的新嫁娘。当年离开生长了二十余年的康巴地区,去新的地方工作,何尝不是如此的心态。多年前夜枕听涛声,大渡河何其汹汹!岁月改变的不仅是人的容颜,也有山河的情怀。
《贡嘎山》除了汉文版,又发展了同步的藏文期刊,新的作家群朝气蓬勃,佳作迭出。让我倍感高兴的是,又见到了阔别多年、诸项文学大奖加身的列美平措老师。通过诗歌编辑、优秀诗人洛迦·白玛,我联系上了第三届笔会后念念不忘的桑丹姐姐。我说我想喝酥油茶,而酒店没有。其实泸定城有很多饭馆都有茶喝,但我认为那些不够正宗,品质与自家喝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桑丹姐姐与列美平措老师邀我笔会结束后去姑咱或康定家里,碍于行程,我没办法应约。在泸定工作的老同学杨仁义,便让我“逃”了一顿早餐,到他家里喝茶。他在大渡河边开了家锅盔店。浓郁的茶香,诱人的锅盔香,再次让我大快朵颐。
是时候归还云姐姐的茶壶了,我喝光一大碗浓稠的茶水,撑得快走不动了。铜莲花拧盖,壶身下部缀了一圈吉祥图案,极具民族风情的金色茶壶又让我痴迷一阵。连声道谢后,云姐姐有些嗔怪:别那么客气,以后想喝就说一声,咱不兴客套。临别,云姐姐欲言又止,终忍不住说了:阿妹,我姓陈。
我们相视而笑,认识的这几年,姐姐妹妹的叫着,竟没有问过对方的姓名。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一 羽
供稿:中共德阳市委党史研究室(德阳市地方志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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