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粑
□映铮
春天是一种温柔而经典的力量。诗人车前子说:春天一来,吃也绿油油的了。的确如此!
空气中,还留有冬韵,冰凌的春寒已被初放的花蕾冲淡了,微许在料峭里倔强的新芽让我嗅到了春天的味道。才一天没看山,便梅合柳条新,绿色就势不可挡地将大地粉刷了,那绒毛般的嫩绿,让人想到了初恋,想到了站在风里慢慢发呆的惬意。
尽管城里每天都有人用喇叭录了来复读:清明粑,五香蛋,豆浆……但这时节总怂恿人想试试身手,以免辜负了清明菜在一年之中最润浸的嘉华。市面上还没见有卖,城里的红男绿女就开始结伴去乡下串门,或是借了扫墓的机会,嘴里时髦地招呼:“走!掐清明菜。”去时总不忘带一精致袋子,进口的东西,总是需要格外地善待。
自是桃李杏花枝头俏,但此行的人总把眼睛聚焦在田边地角,偶尔见着一大片,你就会疑心是否有人在此泼洒了牛奶。白茸茸的叶片,让你想起兔子那招人疼爱的耳朵。终是忍不住清明粑的诱惑,把拇指和食指弯成剪刀状,叉开其他三指在地里细挑慢掐,口袋就敞开怀抱承接着天女散花般虽断了根系仍伸展着叶儿、向人灿灿撒娇的鲜嫩清明菜。一待欢天喜地兜回家,清明菜被焐成了棉花团,赶紧洗净往热水里一汆(不汆也可),再切细往米粉(加少许糯米粉)里一揣,揉匀一看,一盆晶绿的疙瘩就等着你捏出一个个窝头。小时吃的只加了少许白糖和匀,如今都兴包红的、黄的、素的、荤的心子了。摆满蒸笼上火慢蒸,上气的时候,你俯了鼻子往蒸气上一吸,啊!清明菜的香就渗了出来。当然,别错过熟了开笼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沁香就托了一个个熟透的墨绿色尤物。不必顾斯文,赶紧挑上一个,尖出上下门牙咬一小撮,呲着嘴挪巴挪巴吞下肚,满口的醇美啊!溢得满眼窝藏笑。
清明菜,川西也称棉花草,还叫鼠曲草,一年生草本,生于山野、路旁、田坎草丛。根茎粗短,叶互生,无柄,基生叶莲座状,叶面披白色茸毛,叶背亮绿。夏季顶端簇生黄色小花,头状花序,像托举着挤冒了头的元宝。既不清热解毒,也不护肤养颜,但其味不涩不苦,有一股不可替代的气味,后来认定为它独一无二的清香。尤其吸引人的是它柔韧有余的纤体,纵使切碎碾烂,吃起来倒有些情短丝长的意味。
吃清明粑最好的时节是春分前后,所以也叫春分馍馍。似乎吃了就与春天融合了。如今吃清明粑不仅仅是因为吃腻了大餐,最想吃出的还是旧时的纯朴,吃出与山野的亲近。记得小时候为吃上一顿清明粑,在猪草背篼里藏一袋子,但却常将它与俗称铁清明菜的天青地白搞错。因为不够柔韧没有清香,只好被人戏谑一阵了事。现在这清明粑还有了新的用途,出门时遇到小孩撵脚,只需说:给你买清明粑!他就会立即止了脚步依在门边咽着口水:要得,早点回来哟!
春天里,心是畅快的。在这温柔的季节里,亲手做一笼喷香的清明粑,与贴己的人分着享用,那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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