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斌 ‖ 冬天的老鸹沟
冬天的老鸹沟
王斌
老鸹沟是老家小镇一条不大的水沟。沟口在石桥下,往沟里走,一沟水在烂泥田间弯弯曲曲地绕来绕去,源头消失在了齐膝头高的水芹菜和牛筋草丛中。
老鸹沟沟深猪草好。冬天的早晨,隔三差五的,我们便要约上到老鸹沟去割一回猪草。冬天天冷,背着背篓出了门,张口哈口气,面前就是一团白雾。但我们一点也不怕冷,嘻嘻哈哈的,出了巷尾,顺着泥巴路,顶多20多分钟,就到了老鸹沟口。
老鸹沟里猪草最多最好的地方是撮箕井。撮箕井是个像撮箕一样的干水池。撮箕井四周的高坎和草坪上,长满了红豆索子草和猪鼻拱草(鱼腥草)。这里的红豆索子草和猪鼻拱草,是猪最爱吃的美食。每次进了老鸹沟,我们都是背着背篓直奔撮箕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割上小半背猪草。
撮箕井虽大,里面却没有一点水。周围村里的人便经常把家里死了的猪丢到这个干水池里,这便招引来了大大小小的老鸹来这里觅食。夏秋时节,常常可以看到老鸹沟天上一大群黑麻麻的老鸹飞来飞去,钻进林子,“哇、哇、哇”,一不留神,又惊飞了几只栖息在树丫枝上的老鸹。老鸹沟由此得名。
有时,在冬天也能看到老鸹。好多次在割猪草时,我就看见过两三只大老鸹从撮箕井底叼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猪皮,越飞越高,慢慢飞出了撮箕井。
“哇、哇……”大老鸹叼着猪皮越飞越高,叫声凄厉而刺耳。
“哇、哇……”大老鸹时而在天上打着旋子平飞,时而侧着翅膀斜飞。
“哇、哇……”在我们茫然的目光中,大老鸹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了林子的后面。
除了看老鸹找食吃,到老鸹沟割猪草,我们还喜欢钻进守地人搭的窝棚里烤洋芋吃。老鸹沟里有一条大泥巴路,路的两旁有不少守地人搭的窝棚。地里的洋芋挖了,割完猪草,顺着地沟钻进地里,用镰刀刨开泥巴,运气好的话,就会刨到两三个挖漏的洋芋。一窝蜂钻进窝棚里,把洋芋埋在烧燃的干树丫枝和干草中间,十多分钟后,皮焦骨头生的洋芋就“烧好”了。掏出来,连吃带啃,“嘿,真香!”“真的好好吃哦!”尽管一个个嘴巴吃得黢黑,还是心满意足,不亦乐乎。
吃完烤洋芋,就要背起背篓往家赶了。到了沟口大脚菇家开的副食店,我们照例是要一个人买两个白糖饼子来吃的。这就是今天我们每个人的早饭。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我们就大声喊:“大脚菇,买东西,大脚菇,买东西。”
大脚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到我们的喊声,他便把窗子上的木板一块一块放下来。大脚菇的左手没有手掌,只有光秃秃的手腕。卖白糖饼子时,他右手递给我们白糖饼子,找给我们的零钱就放在左手的光手腕上递出来。不过,他家卖的7分钱一个的白糖饼子真好吃。每次,背着背篓,拿着饼子,我们都可以从老鸹沟吃到巷子里的家里。
还有大脚菇的母亲。到副食店去买白糖饼子,常常可以看到她坐在副食店外的小凳上纳鞋垫子。见我们买白糖饼子,她总爱对店里的大脚菇说一句:“福奎,多抓把瓜子。”于是,大脚菇便会隔着窗子多抓把炒瓜子给我们。我们也就知道了大脚菇原来叫福奎。而对那个善良的老人,也有了种莫名的感激之情。
老鸹沟,野茅坡,黄家山,这些都是老家小镇洒满了我幼年脚板印的地方。这些年,回老家小镇的时间少了,但它们仍时不时撞进我的梦里来。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斌(雅安市雨城区)
配图:方志四川
用户登录
还没有账号?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