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人演绎精彩人鱼情

雷仕忠

白露一过，早晚总算有了凉意。老友来串门，老规矩伺候：泡壶资格崇庆枇杷茶，品茗吹壳子，海阔天空，无拘无束；中午，加两个菜，遵循摆酒不劝酒习惯，喝到舒服处，打住。

午饭后，我俩乘兴来到始建于唐、兴于宋的川西古园林佼佼者崇州市罨画池公园。信步往左，上拱桥，过五云溪，沿湖边参天接云的水杉树下的小道，观过伴亭，穿过月波亭、爽心榭，忽闻三曲桥方向传来“双花，双花”的阵阵呼叫声。我们循声前往，但见一白发苍苍、留着与众不同的长长白胡子老人，正专注地盯着池中密密麻麻的鱼群。细一看，这老人气色很好，慈眉善眼，脸上和胡须上都分明挂着慈祥。他连连鼓励：“双花，再用点劲，挤过来，向我靠拢！”我们看见一条黄色大鲤鱼，约莫有五斤来重，在老人的招呼下艰难地在鱼群中向老人方向挤行，好不容易来到老人站的池边。老人敏捷地单脚跪地，手拿一坨捏紧的面包，准确地放进把头伸出水面、张着大口的“双花”嘴里。在这瞬间，我们才看清这鱼的头顶上长着两朵隐约可见花瓣的嫩嫩的淡红色小花！真稀奇，我们这辈子见过那么多鲤鱼，可从没见过这头上长花的啊！不用再问，这肯定是老人给这鱼取名“双花”的缘由。几秒钟后，老人喜滋滋地指着在鱼群外浮上水面的“双花”，充满爱怜的口吻夸奖地说：“这鱼很知趣，很让得人，吃到一口食，就满足地钻入水中，游出鱼群外去耍去了。”我们看到“双花”连连回头，分明是向老人感恩致敬。这万物皆有灵性啊！

老人又打开另一个食品袋，抓了一把又一把鱼饲料撒向鱼群。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大大小小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杂色的…….鲤鱼，通通兴奋而欢快地跳起来，翻腾起来，挤挤碰碰，水花四溅，甚至在水面上拥成一团，重叠拼镶成一个高出水面的彩色平台，煞是壮观！不少路过的游人都驻足观看，啧啧称赞。有人赞叹道：“这大爷喂鱼有一套，既开小灶，又开大锅饭，硬是把方方面面都招待得巴巴适适！”

过了一会儿，翻腾跳跃的鱼群渐渐趋于平静，老人自言自语道：“这乾坤呢？怎么没看到？”于是大声呼喊：“乾坤！快点过来，向我靠拢。”我们好奇地问：“大爷，咋取名乾坤呢？”老人忽然指着不远那条红白相间、正向他游去的大鲤鱼说：“你们把细看，那鱼只有右边长有一只眼，是独眼龙。独眼照乾坤嘛！”这老人眼力真好！在数以千计的鱼群中竟能发现一条鱼是独眼！真是慧眼识“珠”啊。

“独眼照乾坤！”这话令我突然想起一则典故，便对友人说：“这老人的牌子有点深啊！”友人不解地问：“咋讲？”我小声告诉他，清乾隆年间，江西一刘姓考生考了第三名。科举考试中，笫一名叫状元，第二名叫榜眼，笫三名叫探花。乾隆对这前三名进行面试，发现这刘姓考生不仅相貌平平，而且是独眼，心有不悦，欲把他刷掉。但又一想，万一他有真才实学呢？草草刷掉岂不屈才！於是出一上联：“独眼不登龙虎榜”，刘姓才子一听，马上对道：“半月依旧照乾坤”。乾隆一琢磨，觉得这下联意境深远，既展现了此人有文才又有干大事业的宏大抱负。一时兴起，又出一上联：“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刘姓考生略一思索，当即应道：“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乾隆皇帝一听，顿时心情大悦，当即欣然命笔，点刘姓考生为探花。我说这大爷给这条鱼取名“乾坤”，原来出处在这里啊！朋友十分感慨地说：“这高手确实在民间啊！”

后来我们锝知，这大爷姓曹，家住金带街曹家巷，已是耄耋之年，儿孙满堂，老伴已过世。他是从城关供销社退休的，月领退休金三千余元，衣食无忧，能保证体面地颐养天年。他常常在下午二三点钟带着买来的鱼饲料、小食品之类来到罨画池公园内转悠转悠，喂喂鱼。一来到三曲桥池边常喂鱼处，便大声招呼：“快过来，开饭了！”本来在慢悠悠游耍的鱼儿们，听到这呼叫，通通精神百倍地振作起来，毫不迟疑地向老人方向集中去了。除了“双花、“乾坤”之外，他还给喜爱的另几条大鱼取了“浪里白条”“大红袍”“点点”等名字，当然这些鱼也都能享受到开小灶的优厚待遇。每次喂完鱼后，他总要认认真真把喂鱼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将垃圾全投入垃圾箱，然后散散步，围观一下在楚河汉界边下象棋的人，玩到四五点钟才开开心心满意地回家去。

我和老友继续徜徉在公园，老友感慨地说：“看来这大爷不仅身板好，耳聪目明，动作灵活，而且心地善良，心态好，活得率真，有趣又乐观，自理能力强，必定是长寿之人！”我轻轻拍了他一下应道：“有高人说，仁者寿，勤者寿，乐者寿，智者寿。我们也应像他那样，依从内心，做个自寻快乐，自得其乐，乐在其中，轻轻松松安度晚年的长寿人！”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雷仕忠（80岁，中共崇州市委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