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不能少

赵立策

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我们班上的贾壮同学就辍学了。因为路途较远，好几次请家长来学校，都没有结果。适逢国庆和中秋假期，在家人的理解支持下，我决定过一个特殊的节日——进行一次家访。

从学校去贾壮家，先要走一段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然后是一座陡峭的大山。所谓的路，只是一条光溜溜的石头斜坡，两边是稀稀拉拉的几棵青杠树。不经常走这山路的人，只有抓住路旁的树枝向上攀登。好不容易上了山梁，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浑身早已大汗淋漓，直喘粗气。想着学生们平时每天都走这样的山路上学，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山坳处有几处农家，白墙红瓦的房屋显得特别亮丽，家家门前的阶檐上都挂着金黄的玉米棒子，像极了皇帝金銮殿上的柱子。门前的苹果树、橘子树上挂着红艳艳的果实。这里有几个我班上的学生，我一家一家与家长们进行了交流，了解学生们在家里的学习、生活情况，直到太阳西斜，又匆忙向贾壮家赶去。

来到一处房屋略显陈旧的土墙房屋院坝前面，一条大黄狗凶猛地叫了起来。几个带路学生连忙大声喊道：“贾壮，老师来你们家了！”这时，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大声呵斥：“大黄，去鸡圈那边蹲着！”大黄狗委屈地跑向房子的另一端卧下了。原来这就是贾壮的爷爷。我说明来意后，他立刻热情地搬出凳子，我们在石板院坝里聊了起来。

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身患重病，儿子因为下井挖煤不幸遇难，媳妇外出打工三年，也音信全无。家里就剩下他和贾壮两人。因为生病，不能下地劳动，迫于生计，就只好让贾壮辍学，回家收获已经成熟的玉米。

不知不觉，东边的山头已经升起了月亮，月亮很大很圆，月光洒进广袤的山林，小山村显得格外寂静安详。这时，大黄狗又叫了起来，一个赤着脚，穿着白色衣服，头上戴着藤编小帽，背上背着玉米棒子，手握一条木棍的少年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贾壮。看见我的到来，先是显得非常惊喜，然后又嗫嚅道：“老师，我想上学，可是······”我连忙赶过去接下他背着的沉重玉米筐子：“老师都知道了，快去洗洗吧。”

不一会儿，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端了上来。有凉拌黄瓜，有木耳炒腊肉，还有味道极为鲜美的野生蘑菇。等贾壮也来坐下了，老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菜都是贾壮亲手做的。今儿个是中秋节，真的是怠慢老师了。”最快乐的还是贾壮，他说：“这几年过年过节，都只是我和爷爷两个人。今天，老师来了，天上的月亮也更圆了！”我惭愧地说：“是老师不了解情况，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望着眼前的祖孙俩，我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贾壮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好，人又勤快。只是年龄尚小，正是读书的时候。至于你们家里的困难， 我会尽快联系乡政府、村委会和学校一起帮助你们解决的。” 贾壮高兴得跳了起来：“哇塞！我 又能上学了！” 老人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天刚蒙蒙亮，我把身上仅有的五百元钱塞到老人的手里，再三叮嘱：“一定要让孩子上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班里的同学们都还等着你，你们要一起进步，一个都不能少。”

人们都说“月是故乡明”，而我要说，只要努力了，他乡的月亮也一定会更圆。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赵立策（笔名青苹果，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教师）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