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蒋晓英 ‖ 中师生，芳华无悔（一）_文学作品_文化纵横

【散文】蒋晓英 ‖ 中师生，芳华无悔（一）

作者：蒋晓英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发布时间：2020-08-29 16:27:52 浏览次数：次【字体：小大】

中师生，芳华无悔

蒋晓英

我是中师生，从不避讳。我们也骄傲，曾经芳华美丽。

有人赞美，说我们曾经撑起了基础教育的天空；有人叹息，说我们几十年前本是学霸，本可以拥有更辽阔的舞台；有人遗憾，说我们几十年前的学历相当于如今985、211高校毕业的水平；有人不平，说历史忽略了我们，岁月不够公正……敬也罢，苦也罢，怨也吧，憾也罢，我们从不因此而歇息。在每一个时代大潮来临时，我们总是努力地跟进，以避被淘汰出局的命运。

汪晓灵国画作品

初中毕业那年，十四五岁，天真活泼，年华里尽是无邪烂漫，只凭着好奇心描绘未来。或学校第一，或全区前几名，或全县前茅，学霸的光环不仅让自己身体里胀满了自信的快乐，也让父母脸上布满了希望的红晕，如同被醇酒灌醉了的模样，更像是被阳光抚摸后的高粱。当生活贫瘠得让人总想逃离、总想在命运的深沟洼地爬上高处的时候，能通过考学去谋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做被人尊重的老师，那就是攀上了云端，就是狭窄的小溪突然化成了波澜壮阔的幸福之海。于是，我们懵懂地、自豪地、毫不犹豫地在志愿栏里写上了决定一生命运的两个字——中师。那一刻，刚刚束发或及笄的我们，就像初醒的山泉，心里全是树影花影。我们，各自成就了家族一时的骄傲与荣耀。

汪晓灵国画作品

那时的师范校，算得上学生的天堂。课内课外，繁忙充实，轻松快乐。锦瑟华年，庄生梦蝶，蓝田生烟，芳华正绚烂。

物质上，管吃管住，无饥饿之忧，无失学之患，对刚逃离贫穷的孩子来说，已算是走进了富裕的春天。以80年代中期为例，国家每月供应给师范生30斤粮，补助9元生活费。女生的饭票基本上用不完，常常就恩赐给男生；至于菜票，只要不大吃大喝，足够支撑一个月。记得那时我们学校的食堂荤菜一般三毛钱一份，爱美又节约的女生常常只花上一毛五买半份；即使是男生，每周能吃上几顿肉、每顿保证充足的蔬菜完全没问题。入学时，有的同学身板如豆芽似的羸弱瘦小——那时被贫困纠缠着的少年，发育大都比现在的孩子要迟一些；进入师范后，就好像树被移栽到了肥沃滋润的营养土上，不经意间，突然就长高了，长壮了，叶青翠欲滴，花红润如玉，青春生长的势头蓬勃旺盛。

汪晓灵国画作品

师范校还是学子的精神乐土，算得上一座知识与艺术的苗圃。学生不仅要学语数政史地理化生，更要学习教育学、心理学、音乐、体育、美术、书法等，而且每一门都是主科。没有高考选拔的压力，只有成为一名合格人民教师的终极追求。因此，没有贫乏而绝望的考试机器，没有频频家暴的分数，没有即使熬夜也登不上顶的题山。一切就像几十年后描述的素质教育。喜欢写诗作文的不会担心紧张逼仄去抢占浪漫诗意与精神空间；爱赌书泼茶的不会忧虑试卷与习题去挤满日常缝隙与周末余闲；喜欢弹琴的就泡在琴房里，若要学二胡、古筝、小提琴等尽可以找老师教；学绘画的可以呆在画室里，也可以跟着老师到山上河边写生；书法、普通话成了必修课；篮球赛、书法赛、演讲赛、征文赛、歌咏赛、文艺表演等，成了学习生活的一部分；筹备活动，排练节目，几乎成了学习生活的日常，如同每天的梳洗、吃饭一样。自编自演，自娱自乐，乡土味与文明味、艺术味渐渐在瘦小的灵魂里融合，使之变得丰盈起来。

汪晓灵国画作品

沉睡的美感获得了苏醒与发育的机会，师范生的生命里开始长出不少艺术与审美的细胞。青涩少年，渐渐像杜鹃，像夏蝉，歌声开始从季节初开的羞涩低怯，走向风景正好的自信悠扬；也像杨槐，像芦苇，舞姿随着袅娜而轩昂的风优美起伏；也像山泉，像江河，画布上既有清晨朦胧迷离的月影雾气，也有午时潋滟清晰的山川艳影；更像麦子，像稻穗，思想的汁液在不断地凝聚鼓胀。

师范三年，没有被分数频繁压榨到贫血的苦痛，没有白天黑夜只跟字母与数理交战的枯燥与疲惫，只有青春自由生长的光芒。

汪晓灵国画作品

这样的教育，培养出来的老师能教什么？如同万金油，似乎什么都能用，但似乎什么也不精。一个班的同学，工作后任教学科五花八门，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化学、生物、音乐、体育、美术……似乎都能教。我就曾在教语文、数学两科时兼任过美术、体育、历史等的教学任务……担任什么角色，承担什么任务，一切由分配到的学校的需要而定。那时，看起来学业不专不精的一群人，居然在后来大多数成了学校的骨干教师，成了乡村教学的领头羊与中坚力量。他们凭着当年学优生认真做事的习惯、较强的学习能力、积极生活的态度、踏实上进的精神，凭着在师范校获得的综合能力与阳光种子，一边工作，一边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