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蚂蚁

德斌

 夏天是昆虫活跃的季节，特别是在乡村：地上是蚂蚁、蚯蚓的世界；树木、草叶甚至屋檐之下，则是蜘蛛的世界，蜘蛛们用尽了一切机会，到处织网，捕捉食物；而天空中到处飞行的不仅是鸟儿、蚊虫，还有很多蜻蜓。

 我们都知道，对于农人来讲，蜻蜓是“益虫”，因为它们以蚊虫为食。但是在孩子们的观念中，却并无益、害之分。蜻蜓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色彩艳丽，飞翔自由。更重要的是，抓住蜻蜓，用来喂食蚂蚁，看着蚂蚁“军队”出来搬运食物、争夺食物，对于孩子们来讲，是一个玩不够的有趣游戏。

 孩子们如何抓住蜻蜓呢？

 这就要牺牲另一种昆虫的利益了，蜘蛛的网。

 乡村的孩子们都懂得捕捉蜻蜓的窍门：拿着家里扒柴的竹耙子，用在耙子头部缠满蜘蛛网。蜘蛛网的粘性很强，当耙子头上面缠满蜘蛛网后，到蜻蜓多的地方，一般是水渠附近、草丛上面，对着飞行中的蜻蜓快速挥舞耙子头，飞行中的蜻蜓哪里躲得过，很快就有一两只蜻蜓被蜘蛛网粘住了。于是孩子们的小手将这些可怜的牺牲品从网上扯下来，将耙子丢在一边，便开始玩逗蚂蚁的游戏了。

 乡村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寻找食物忙忙碌碌奔跑不休的蚂蚁。随处找一个地方，当然是树木下的荫凉地方最好。将蜻蜓撕一块下来，放到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蚂蚁乖乖，这有吃的，快点过来！”一会儿，一直黄色的小蚂蚁发现了蜻蜓肉：在蚂蚁的眼里，这是多么大的一块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汉堡包啊！于是跑上前，用触须触触，可能还闻闻，甚至品尝了一小口？发现美食了！赶快回家报信去，遇到同伴，便用触须碰一碰，仿佛孩子们开心的时候，遇到同伴便高喊一声“发现好吃的了！”……一会儿工夫，大批蚂蚁军队“哒、哒、哒……”排着队开过来了。队伍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夹杂一只个头超大的蚂蚁，那该是蚂蚁部队的“排长”吧！队伍开过来了，于是蜻蜓肉的上面、周围爬满了蚂蚁，那是蚂蚁们是在检查、研究、分析如何搬运这个巨无霸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蜻蜓肉被举了起来，几十只上百只蚂蚁排列在蜻蜓周围，一起用力，抬着这个大家伙朝刚才来的地方移动了，“哒、哒、哒……”蚂蚁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它们中有谁喊号子吗？它们是如何做到这么整齐有序的呢？

 但是孩子们的兴趣不在这些事情上，他们要一直跟踪，直到看见蜻蜓肉被抬到蚂蚁窝门口，才算罢休。

 孩子们逗蚂蚁，只是觉得很有趣，但是孩子们一般不会故意去捣毁蚂蚁的窝。但是有些时候，会用水去淹蚂蚁窝，看着蚂蚁一群一群地从窝里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就会乐得哈哈大笑。

 有些时候，还可以看到树下，或者平地上，往往有一大群蚂蚁的尸体。这是蚂蚁群之间发生战争，相互咬死的。蚂蚁的世界，似乎和人的世界一样，除了寻找食物，相互之间也会经常发生战争。人们特别是孩子们对于这一点，很难理解，那是另外一个充满神秘的世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小小的生灵，都是极其勇敢无畏的，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它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想到这些，我相信那些捕捉过蜻蜓或者捣毁过蚂蚁窝的孩子们，可能会觉得惭愧：为了自己简单的快乐，却毁坏了这么可敬的生灵的家！当它们面对人这个让它们无可奈何的庞然大物的时候，该会多么无助，又该会多么愤怒啊！

 成人们对于动物的判断，往往以利益为标准，对人类自身有好处的，比如蜻蜓，成为益虫，比如啄木鸟，成为益鸟。对人类有坏处的，比如蚜虫吃了菜叶，就成为害虫；又如麻雀吃了粮食，所以被列入“四害”。然而自然界生长万物，却不是以人类的原则作为判断标准的，自然创造万物，当然也包括人类，都是遵循其自身的规律、自身的原则，造物主对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无论是骄傲自大的人类，还是微小卑贱的蚂蚁。但是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却另有一套标准，那就是一切以“有趣”作为判断的标准。为了有趣，却牺牲了无辜者蜻蜓的生命而去取悦蚂蚁。为了有趣，又会用水去淹了蚂蚁的窝……趣味，正是大自然给予孩子们的天性。孩子们的天地，也许其实正是遵循了自然的规律，就像纪录片中，狮子们戏弄并最后吃掉自己手里的猎物一样。

作者简介

 蒋德斌，高级工程师，曾供职于南方电网、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现供职于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