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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蒋德斌 ‖ 怀念的意义(外一章)

作者:蒋德斌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0-05-02 15:41:46 浏览次数: 【字体:

怀念的意义

蒋德斌

清明节,怀念先辈,追忆先人的日子。我想起父亲,在故乡荒凉的山野中孤独地长眠,不由得一阵子心里酸楚。人生何其短暂,几十年似乎转瞬即逝!从父亲1982年离开我们,至今竟然近40年了。人又何其渺小,所有的真理都抵不过现实,博学努力的父亲,终究敌不过时代的扫荡,早早归为一杯黄土!

父亲离开我们的日子。那时夜晚的月亮,清凉透骨的河水,母亲的哽咽与悲痛,父亲入土时的暴雨与暴雨后奇异的彩虹,以及那些日子民间奇异的故事。夜晚我坐在凳子上,茫然不知所措,因为疲倦听不见周围一切嘈杂声音……每一次想起父亲,这些都会如电影一样,在我的头脑中再次分毫不差地放映一遍。心里的悲伤和思念,便会随着泪水一同涌出来。

想起父亲,我便会想起故乡。

对于这个地处偏僻的川北小山村,留在我记忆中的实在是谈不上美好。可是我每一次却无法控制地想到她!故乡,多么美妙的字眼!可是,在我的记忆中,这个词曾经那么紧密地与饥饿、哭泣、恐惧、悲伤以及被侮辱联系在一起。那里的阳光都不是那么温暖的,夜里的蛐蛐声能够将人带入噩梦之中,甚至连鹧鸪声声催种,也往往联系着一个又一个悲惨的故事。

至于那里没有月光的夜晚,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那栋破旧的瓦房连同茅屋里外,此时却是老鼠和野兽的天堂,人在这里颤抖地生活,似乎永远得不到安宁。这就是故乡,唯有父亲、母亲的声音,在夜幕低垂时轻柔地呼唤,才能够时时抚慰我恐惧的心灵。而当有一天,父亲的声音消失在那夜惨淡的月光之下,父亲的身体消失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滂沱暴雨之后,我的心灵突然变得坚硬,从此再也不哭泣,再也不畏惧。从此,我是母亲悲伤时,坚定的依靠!这就是故乡,我的人生起步的地方。

虽然我曾经恐惧过,可是从恐惧的起步,反而使我更加坚强。还有能比这一段时光更加艰难的岁月吗?!还会有不可能克服的困难吗?!所有钢铁,都是在经过反复熔化经过反复捶打之后锻炼成的,一颗毫不畏惧的心,同样如此。所以,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就会想一想故乡,想一想埋葬在故乡土地里的父亲,想一想在故乡的黑夜里,狼闪烁的眼睛或狐狸的嚎叫,以及老鼠们在床下奔跑追逐的声音。父亲不会恐惧,他会和黑夜战斗,直到天明。因为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黑夜终究会过去,只要你能够坚持得足够长久,阳光就一定会照耀到你。

父亲没能坚持到天亮!他最后将所有的勇气都给了儿子,而自己永远留在了黑暗之中。这样的勇气,应该在我们的身上得到传递。

这是怀念的意义!

小镇往事

小镇

小镇只有一条窄窄的街道,从街的这一头走到街的那一头,不过十来分钟。青青的石板路,被小镇来来往往的人们用布鞋磨得锃亮光滑。小镇很有一把年纪了,几代人以前,小镇就似乎已经老了。镇上的人老了一茬又一茬,但小镇依然保持着这副苍老的模样。

小镇街道的两边,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典型的旧蜀北风格。飞梁伸至檐下,已经显得倾斜。惟独小镇中央的大戏台,虽然雕梁画栋早已斑驳陆离,但作为全镇节日聚会的中心,仍显示王者之风的气派。

一般的城镇,都坐落在水边。绿水环绕,人群才能聚集。但小镇是奇特的,自己坐在最高的一座山顶上,俯视着周围密布的丘陵。小镇所处的山顶,长满了丛丛的松林,如一团绿毯裹住一身灰黑的小松鼠。不错,小镇就是一只小松鼠,懒散地卧在一枝最粗壮的枝桠上。冬有松树遮风,夏有松林为其庇荫。小镇实在是为自己挑选了一个休息的好所在!

要进入小镇,必须从小道上山。小镇象抛枝似的向四周抛下无数小道。小道上和小道旁边的松林里,触目尽是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如珠、如玉、如女娲补天后遗留的碎石,粒粒皆是神奇的色彩。

小镇是没有时钟的,唯一的时间是天上滚动的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镇隐在森林里,安然地遵循着古老的规律,从来没有想到要有所改变。

倒流溪

倒流溪的由来,有好多种说法。其中一种说法是,倒流溪在小镇发源,到邻近几个乡镇转了转,又突然拐个弯,回到了小镇,并在溪水发源地逡巡一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就像即将远行的儿子,临行前回望倚门而望的母亲,那姿势永远定格在儿子的回忆里。倒流溪如此流动,当然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但小镇因此而能够得到溪水的滋润。小镇即使高居于山顶之上,有了倒流溪在,小镇也不会干渴,倒在数百年的时光里,活得滋滋润润的。

露天电影

这样的日子不多,一年也许只有一两次,其中一次是春节,所以小镇人特别珍惜这个日子。放露天电影的日子,是小镇的节日。

小镇有的是地方,选一块地势平坦的高地,稍作修整。在地上竖两根竹竿,拉一块白布。放映队自带的发电机轰轰地响着。小镇在傍晚时分突然热闹起来,四乡八里的人们像赶集一样涌向小镇,肩上扛着条凳,包里揣满自家炒的南瓜子或者葵瓜子。家境好一点的,提一小袋炒得香喷喷的花生米,一路悠悠地走,一路磕得满嘴油香。在家的也不用愁,小镇地势高,白布一搭,四乡都看得见。这时可以在自家门口的小院里,搬一只躺椅,泡一壶浓茶,点一卷旱烟。火星子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电影是照看不误。

这就是十几年前小镇的节日。十年前,小镇通了电,现在很多家庭都已经买了电视机。天天晚上可以在自家屋里看电视。这样的场景,是再也见不着了。竹竿上高音喇叭还在,不过只是用作喊人了。

小学与小庙

小镇唯一的 “ 高等学府 ” ,是倒流溪小学。小学坐落在小镇的一座小土坡上。以前这里是一座小庙,里面没有供奉如来佛祖,倒是供奉着孔老夫子。小镇有尊儒的传统,清朝时还出了翰林学士。 建国 后,小庙改成了学校。我在小镇的时候,孔老夫子早被砍头了,身子不知去向,脑袋被用来砌了水渠。我们上下学的时候,常常可以见到可怜的老夫子表情肃穆地接受日晒水洗,还得不时忍受童子尿的冲刷。子曰: “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女子倒没有记仇,只是 “ 小人 ” 还常常泄恨。老夫子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小庙改成小学后,四乡八里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几十年了,从这里走过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前几年,一个远方亲戚写信告诉我说,小学已经搬进镇里了。佛祖回村了,小学又改成小庙了。里面供奉的不是孔老夫子,是观音娘娘。

真怀念以前的小镇呵!

作者简介

蒋德斌,揭厉斋主人,供职于国家能源局。先后就读于西安理工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和华南理工大学,高级工程师。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蒋德斌

配图:方志四川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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