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应尊重公民尊严！

唐雪元 

宅在家看新闻，一方面被战疫中的医护人员、军人的事迹所感动，一方面却被几个堪称恶劣的视频而愤慨。

 其一，2月18日晚，湖北孝感市孝昌县，一家三口在家里正打着麻将，据说是接到邻居举报，几个疫情防控人员径直进屋，拿起麻将就摔。儿子气不过，也甩了麻将牌“反击”。结果更多人冲出来，将儿子控制住，连扇了他三耳光，把麻将桌也砸得稀烂。儿子最后反问：“难道一家人不可以一起吃饭吗？”事发后，孝昌县陡山乡乡长两次登门道歉，检讨工作人员在防控工作中存在方法简单、行为失当。

 其二，2月16日晚间，还是孝感市，为进一步升级管控措施，要求所有城乡居民严禁外出，违反命令的一律处10日或以下治安拘留，一律纳入失信人员名单。这些举措引发较大争议，法律学者认为已超越法定权限，即便疫情当前也不应使用过度极端的行为手段。

 其三，2月13日，河南濮阳孟轲乡一名男子外出时被发现不戴口罩，遭防疫人员绑在柱上痛骂。事件引起舆论关注，濮阳市委宣传部表示，已要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而钟南山院士说过，在家中和人流不密集的地方，不需要戴口罩。

 防控疫情，发起人民战争，是非常及时也是非常必要的。但如何保护人民群众基本权利，则是有关部门在采取非常措施时需要考虑的。否则，一旦走向极端，可能会导致权力滥用。 

《全民防疫》王逸 水粉画（图片来源：中国美术家协会）

 闯进别人家里砸烂牌桌的人，平时敢这么肆无忌惮吗？不敢！因为他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但为什么疫情来了，敢这么做呢？

 因为全国各省（区、市），基本都启动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或二级响应，有些地方，已经宣布进入战时状态，所以让人感觉，战争时期，正常的法治可以先放一边。云南大理征用口罩事件，用的就是战时思维，都打战了，我征用你几个口罩怎么了？战争，就是对抗性的，就是紧迫的，就是要有牺牲的，要集中一切力量消灭敌人。在这种隐喻下，所有的社会管理以服务战役胜利为归宿。

《城乡防疫图》 中国画 杨循（图片来源：巴蜀画派集团）

 对此，我很担忧！笔者认为，战疫期间，更应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互帮助，相互鼓励，邻里友善，共渡难关，而不是违背基本事实，养成告密之风，或公权滥用，激化矛盾。在告密方面，以史为镜，有例可寻。

武则天画像（图片来自网络）

 这个故事说的是，武则天执政晚期崇信佛教，不仅大兴佛寺，还下令禁杀牲畜、禁捕鱼虾。可禁令下达不久，右拾遗张德喜得贵子，高兴之余，在办“三朝”礼时，偷偷杀了一头肥羊，宴请亲戚朋友。参加宴席的人中，有一个叫杜肃的同事，饱餐羊肉之后，私下揣了一块肉饼，回家就写了报告向武则天举报。

 第二天，武则天在朝会时问张德说：“听说你生了一个男孩，可喜可贺啊！”张德向武则天拜谢。武则天又问道：“你昨天摆喜宴，可是羊肉从哪里弄到的呢？”张德一听，脸上就冒出汗，赶紧叩头连称死罪。武则天说：“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招客，亦须择人”。我不让杀生，是要看什么情况，婚丧嫁娶不一定不行，但是你老张请客，以后可要注意不能什么货色都请啊。说完，她拿出杜肃的告密信交给了张德，并让他在朝堂上挨个给众臣看看。众目睽睽之下，杜肃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武则天画像（图片来自网络）

 每每看到这个故事，直觉得武则天真是可爱，禁令是她颁布的，但是她却没有忘记伦常道德的基本规则。告密者越过人性底线，罔顾朋友信任，践踏人伦，把同事兼好友对他视如生命一样的情谊，当成是邀功请赏、换取官位利禄的筹码，就连武则天都看不下去了。最后结果可想而知，这样无德无品的人谁还敢相处？杜肃实在没办法混了，只得辞官回家，在冷眼唾弃中了却残生。

 话扯远了，回到当下问题的实质上来。上述几个事例，均有悖法治。因为，无论是《传染病防治法》《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的法律位阶，并不高于根本大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宪法所规定的公民人格尊严不受侵犯、住宅权受保护，都应得到尊重。法律没有明确规定的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任何机关都无权实行，除非有新的立法性授权。

 我们要永远记得，我们所努力奋斗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而是有尊严地活下去。这个社会无数仁人志士牺牲换来的基本价值，是整个社会存在的意义。若践踏法治，那些极端做法留给社会的伤害，将是长久难以愈合的！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唐雪元（笔名湘戈，中国散文学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国防时报》社记者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