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那份美

建昌古城夜色遐思

田闻一

人生有很多次旅行,作为职业文字工作者采风更多。这样的旅游、采风,必然给人留下印象。然而,没有哪一次有日前去观看建昌古城给人印象更深刻了。

建昌古城古城墙

西昌,古称建昌、邛都,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地处四川西南部安宁河谷,是全国最大最集中的彝族聚居区,也是攀西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有“蜀滇锁匙”之称。这里,山川秀丽、物产丰饶、历史悠久、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号称月亮城、太阳城、小春城,现因附近有航天发射中心,又叫航天城。近年来,西昌各方面特别是旅游业发展很快,成了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国家卫生城市、中国最美五大养生地之一。

听说,年来应运而生的建昌古城美轮美奂,有白天和夜晚两种截然不同的风貌美景。受到强烈吸引的我们,日前专门从成都去体验观赏。

在成都坐上轻捷舒适的动车,约四个小时到达今非昔比的西昌时,已然暮霭低垂。

放眼看去,由吉祥巷、张家大院、古戏台、四牌楼、古城墙等林林总总很有特色的建筑物打造出来的建昌古城,整体上充分显示、展示了建昌的民族文化、地城文化、商贾文化、建筑文化。随着夜幕的渐渐加深,古城渐渐隐去了白天那形似身披察尔瓦、头上打着英雄结的“阿黑哥”(彝族小伙子)们俊朗、剽悍的一面,更多地展示出身穿百褶裙的“阿米子”(彝族姑娘)们飒爽多姿的一面。

建昌古城古戏台

华灯初上。瞬间,重重叠叠、远远近近、忽远忽近的灯光、灯彩,尽情地勾勒出规模浩大、曲折多变的建昌古城的多姿风采。展现在眼前的古城,恍如一座海市蜃楼。然而,海市蜃楼是虚幻的、遥远的、不可触摸的,而眼前的美轮美奂的古城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

都知道西昌的月亮特别圆、亮、大,月光皎洁,有“建昌月”一说。诗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可惜被我小时呼作“白玉盘”的建昌月这晚没有出来,不过,这样的遗憾很快被天幕上簇拥、壮观的漫天的金色繁星所代替、所冲淡。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乡人、大文豪郭沫若的名诗《天上的街市》,与此何其相似乃尔;诗云——

远远的街灯亮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宽广

……

建昌古城四牌楼夜景

就在笔者沉醉其间时,一阵未曾经历过的建昌雨不期而至,是那么迅猛、有力,就像枪弹似的打在身上。我们赶紧四处躲雨。不意,在紧凑的大雨驱赶下,我们几个居然东西不辨、糊里糊涂、歪打正着地进到位于古城北隅的白塔寺。这是一座名寺,最先叫景静寺,明显带有古南诏国皇家园林风格。

我们上到寺中那座人称“建昌863”的观景台观景。此台的高度,不仅在建昌古城,就是在西昌全城也是最高的。高高的观景台,在雨夜中如同一只展开双翅就要腾起,一飞冲天的金凤凰,在多处流动的、闪闪烁烁的华灯勾勒下,每根翎毛都闪闪发光。

建昌古城夜景

突然置身于如同危崖高耸的观景台顶上,哗哗的雨声中,笔者试着将头探出胸墙,朝下一望,顿感眩晕,赶紧下意识地退回安全地带。我想,如果是恐高症者,断然不敢上到如此的高台,更不要说将头探出胸墙去观景了。笔者安安然地坐在观景台上四下朓望,应该叫作鸟瞰。在这高处,不仅可以看全眼下闪烁迷离的建昌古城,还可以望见远方被夜幕裹紧这里那里有灯光闪烁的邛海和邛海之畔的风景名胜泸山。明朝被贬谪到云南的状元、四川新都人杨慎当年回家省亲,经过建昌,夜宿泸山——恰遇六月二十四日的彝族火把节。山下的安宁河谷,特别是建昌城里火把节上灿若群星、似游龙点点的火把,让他印象很深很美,于是,他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夜宿泸山》,诗云――

老夫今夜宿泸山,

惊破天门夜未关。

谁把太空敲粉碎,

满天星斗落人间。

有人认为,比起他那首脍炙人口、慷慨悲壮、荡气回肠的咏史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夜宿泸山》在艺术感染力上要弱一些。然而在我看来,杨慎所作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应该和乡人、文学奇才,宋代苏东坡所作《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同一类型,有异曲同工之妙。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更多的是深沉和豪放,而《夜宿泸山》更多的是写实,在艺术地再现、展现凉山火把节的同时,有一种不无压抑的沉郁。如果换在今天,杨慎在这高景台上,看到雄壮的建昌古城和古城云蒸霞蔚的灯光,看到当今西昌“上有古城,下有邛海”的极美景致,以他的才情,该会写下多么美妙壮观、瑰丽的诗篇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眼下的建昌古城,出自华采堂的大手笔。成立于2012年的华采堂,在业界享有很高声誉,是国内最具创造力、影响力的“文旅、农旅及大消费产业发展商”,旗下有华采堂设计集团、华采堂文旅集团、白马文化发展公司、双宝文化发展集团四大专业平台,目前形成上海、成都、苏州三大块,事业上突飞猛进。

在四川,华采堂队在西昌打造建昌古城的同时,在宜宾李庄也有大手笔。华采堂将李庄这个在抗战时期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却是继成都、重庆、昆明之后的四大抗战文化中心推陈出新,打造得相当有亮点,同样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同一个地方,每个人观景的着眼点是不同的。就在我居高临下,眺望雨中的古城,思今接古、思绪漫漫时,同行的四川省直(红星)作协副主席、作家、摄影家杨明强却在不管不顾地拍照,上演他精彩且危险的一幕。

为拍出理想的照片,他找来一个凳子,站到了凳子上。他原是《四川招生考试报》多年的主编,年前退休。虽然他的年龄,在我们当前普遍高龄的社会里,属于老年中的年轻人,但毕竟在身姿的敏捷、灵活、反应等方面不如年轻人。他站在凳子上,开始忘情地拍照时,立刻就有四位工作人员赶上来,围绕在他身边,注视着他,保护着他。他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注视着他站在凳上的脚。那光景,就像战场上一群年轻战士,在掩护突前战斗的老班长。此时,站在高凳上寻找美、捕捉美的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危境。他已明显高过了保护他的胸墙。倘若他脚下打滑或有任何一点闪失,都可能跌出胸墙,后果难以想象。然而,他根本不顾及。

西昌建昌古城夜景(杨明强 摄)

终于,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拍完满意了,从凳子上下来。四位工作人员刚松了口气,他又径直拿起凳子,到平台他选取的另一个点放下凳子,站上去,又开始拍摄。四位年轻人马上又赶上去,众星捧月般守着他、捧着他。

一时,我们都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任何声响,哪怕是一星半点声响,会影响、干扰到聚精会神拍照的杨明强;这时,我们就像在演一部无声的、表面上舒缓而内心紧张激烈的默片电影。此时无声胜有声。

华灯璀璨的西昌建昌古城建平门(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云 摄,图源:四川日报)

雨还在一个劲地下。枪弹似的雨点,密密簇簇打在下面坚硬无比的土地上,溅起惊人的声响。在灯光映照下溅起的雨点、雨雾、雨幕,是那么切近而又遥远,那么温馨而又凶险。密密簇簇的雨点,在跳着欢快而又魔幻、危险的舞蹈,是那么惊心动魄!

杨明强终于拍完了,下了凳子,回到坚实的平台上。他脚踏实地了,我们才放下心来。一直守护着、保护着他的四位年轻人这才如释重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收起凳子、默默地走了,回到他们固有的工作岗位上。我听见他们中,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杨明强很满意。他把相机中的照片给我看,真美、真好!在我们欣赏、议论这些照片时,我不由得想,建昌古城的打造如此成功,如此亮眼,除了领导有方、设计建筑人员高明之外,其中定然有不少如今晚上看到的类似的无名英雄、无名壮举!与此同时,《现代汉语词典》上的一系列成语闪现在我脑海中:众志成城、集腋成裘、聚沙成塔······还有我喜欢的民间语“众人拾柴火焰高”等等。

西昌建昌古城夜景(杨明强 摄)

雨停了,夜也深了,建昌古城睡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只觉空气格外清新;竹梢风动,月影移墙,万籁俱寂。回到酒店,躺在舒适的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这一天特别是今晚上的过程,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旋转。

辗转反侧,习近平总书记的教导在耳边响起――“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作者简介

田闻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创作员,资深媒体人,四川省直(红星)作协顾问。著名长篇军事小说、历史小说作家;擅长以近百年间巴蜀大地上的重要人物、重大题材创作,成果丰硕。作品多篇多次获第三届四川文学奖,黄河入海口散文奖,巴金文学院奖等奖项;作品先后入选《四川五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四川改革开放三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

特别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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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田闻一

图片:除注明拍摄者外,均为作者田闻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