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家瑞 王楠《光明日报》（ 2020年06月13日 12版）

4月29日,咖啡冲煮师杜嘉宁在制作咖啡。新华社发

随着语言的发展变化，汉语中一些外来词中的记音构词成分逐渐出现本土化和语素化现象，由原来单纯的记音用字，发展成为音义兼表的语素字，甚至可以独立表示原来的多音节外来词。

“咖啡”的“咖”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

很长一段时间内，“咖”在现代汉语中主要用来做音译用字构成“咖啡”。由于高频使用和语言经济原则等，单字“咖”近年来产生了独立指“咖啡”的语素义，成为音义兼表的语素字，并能重复构词，既能做词语的中心成分，如“清咖”“奶咖”“热咖”“冰咖”，也能做修饰性成分，如“咖色”“咖农”等。

另外，由于两岸文化的交流和影响，“咖”还产生了指“某一类人”“角色”的用法和含义，如“大咖”“怪咖”等。这种用法的“咖”构词能力非常强，前面可以和名、动、形等修饰限定性词语组合指某类人等，“咖”多做中心语，组成“×咖”。“×咖”通常情况下多用于口语或非正式的场合，有的时候还表现出戏谑或调侃的意味。

“咖”指“咖啡”的用法与指“某一类人”“角色”的用法，在来源和意义上没有关联，两者构成一组同音同形语素。

“咖”产生独立表示“咖啡”的语素义。“咖”由音译外来词“咖啡”中的一个单纯的记音用字，已经发展成为能够独立表示“咖啡”含义的语素字，出现语素化现象，并能重复构词。这种情况表明，“咖”已经发展演变为用法稳定、含义明确，音义兼表的“语素化了的汉字”。

由表示“咖啡”义的“咖”做构词语素构成的常见词语如下：

苦咖：指不加任何配料的咖啡，常特指黑咖啡，类似香港的“啡乌”。

奶咖：加了牛奶的咖啡。

咖色：“咖啡色”的简称，即香港地区的“啡色”。

网咖：最初指兼有网吧和咖啡吧功能的场所，后来一般的网吧也通称“网咖”。

咖农：种植咖啡的农民。

“咖”产生表示“角色”或“某一类人”的语素义。《全球华语大词典》在“怪咖”词条释义的括注中指出：“咖：源自闽南话”。2012年湖南卫视播出的《百变大咖秀》节目让“大咖”一词走进了内地观众的视野，应用范围也逐渐扩大。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福建厦门籍徐睿渊博士告诉笔者，“大咖”的“咖”闽南话意思是“脚”，“脚”的本字是“骹”，到台湾就直接借入声韵调，折合为同音的“咖”。我们查检《汉语方言大词典》，“脚”在建瓯、厦门话中有“家伙”“角色”的含义。

由表示“角色”的“咖”构成的常见词语如下：

大咖：最初指在某个领域分量重、地位高的人士。由于高频和广泛使用，“大咖”还产生了语义泛化，由指人发展到指事物。如：今年的成都车展大咖云集，国产、德系、美系、日系、法系、韩系汽车悉数到场。（《人民日报（海外版）》）

字母+咖：“A咖”“B咖”“C咖”原先分别为一、二、三线明星的代称，“F咖”则指没有名气和影响的小明星。现语义和应用范围也逐步扩大，不仅在娱乐圈，其他行业也可以用“字母+咖”来体现业内人士的身份和地位。

怪咖：本指言谈举止或思想另类、怪异的人，后来也指想法新颖、极具创造力、富有个性的个人或群体。

咖位：比较多的是指明星在娱乐圈中的地位，也有指某人在其领域的地位与身份的用法，近年来语义进一步泛化，不仅指人，也可以指事物的等级地位。

对于外来词记音成分的语素化现象，语文词典一般都会与时俱进地予以立项释义。如“酒吧”“网吧”“吧台”的“吧”，“啤酒”“生啤”“瓶啤”的“啤”，“的士”“打的”“的哥”的“的”等等。但是，目前常见的语文词典如《现代汉语词典》《新华字典》《现代汉语学习词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全球华语大词典》《通用规范汉字字典》等都没有对“咖”的这一用法和含义立项释义。

笔者建议，对于“咖”的上述两个同音同形语素，语文词典在以后的修订中可分别立项释义。

（作者：高家瑞、王楠，分别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博士生、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新华字典》编辑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