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日子熬出头了

姜丽琴

摆龙门阵，说起谁家日子过得艰难，准有人问：过日子艰难是因为啥啊？知情的人想了想：是因为穷。再问：为啥穷啊？略一迟疑接着掰扯：条件有限，一家人没有什么能力。追问：主要是自己懒，还是缺少帮助啊？若有所思分析：多多少少都有原因。

一个问题不断递进地问三个“为什么”，基本都能找到根源。这句话不知哪位高人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通常情况下，口袋里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生活。

张庸家所在生产队地处农村中高山的深山沟头，这儿山高林密，没有田，只有山地，羊肠小道出行十分不便。家里除了母鸡生蛋和地头的几十棵野生“老鹰茶树”稍微能卖成钱，种出来的水果相比其他地方要小好多，种出来的庄稼产量少，品质也不太好。有一段时间，左邻右舍留守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翁和妇孺儿童，年轻人找更好的出路去了。他也正在城里跟着师傅学习剪发手艺，原本计划成家立业后举家搬进城里。

之前，他有点灰心，有点沮丧，有点迷失方向。因为73岁慈祥苍老的亲爷爷疑似得了糖尿病，怕给家庭增加经济负担，郁郁寡欢。终乘人不备，半夜用绳子把自己挂在了后山的树上。一个心怀大爱的老人，疼儿爱女，原本应该在众人的祝福和感念中慢慢合上双眼，安详地去到另一个世界，谁也没想到居然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人世。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尚未确症，便觉得自己做不了事，赚不了钱，这种残酷的生存悲剧与精神困境无声地来，无声地去，偶尔发生，在农村不是孤例。

另外，50多岁的父亲母亲，年轻时受迂腐的男本位思想主导，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倾向，一口气生了4个女儿，直到生下张庸才算罢休。含辛茹苦把儿女们拉扯成人，沉重的负荷也压弯了脊背，时代在他们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充沛的体力，年轻的身影，懵懂的天真渐行渐远，而侵蚀肉身的各种疾病纷至沓来。

张庸不是懒汉，家庭的囧迫更不是他要的结果。于他而言，需要一次转换。

时光的意义就在于专属一个人的生命节点，于别人只道寻常；于自己，却是生命的至重。某人的出现，在对的时间，成全了张庸的期待。

某人是理发店的顾客，是“上帝”，是衣食父母。不仅于此，还对张庸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能干务实谦逊，其经历像是一段传奇：家境贫寒，两兄弟早年丧父，15岁辍学外出打工时，他暗忖自家两兄弟将来好歹都找个老婆就谢天谢地了。到了建筑工地上，从打杂工搬砖开始，初中生慢慢熟悉了墙面装饰工种，刮仿瓷，做内装。接手每一幢楼房，每一片楼海都力求保质保量，苦孩子积攒了良好的口碑。他非常珍惜每一期建设主管部门举办的农民工专业技术培训会，通过学习，掌握了钢筋工、砼工、抹灰工、电工、水工、木工等各项工种的专业技能。之后便顺风顺水，一路抢抓机遇，尝试着开办了涂料厂，稳扎稳打地挖到了第一桶金，最后带领农民工兄弟们天南海北地承包建筑工程；最后返乡创办了现代化砖厂和养殖厂，造福一方，成了农民工的优秀代表。

结识这位“上帝”，张庸有了良师益友，有了榜样。

追寻人类的足迹，悟性高的人，经点石成金，即便是手无寸铁、家徒四壁，立马能改天换地。

张庸抓住了这个机会。

2016年始，因缘流转。与扶贫干部结对子以来，扶贫干部提供了四川农业大学教授出示的化验报告，老鹰茶含有43种营养成分。张庸的思维和脑洞被一遍遍冲击和打开，身外发生的事儿虽然不多，内心深处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

“老鹰茶”，顾名思义就是老鹰吃的茶叶。因为老鹰是肉食动物，它偷吃了油腻重的肥母鸡，正好吃老鹰茶消解油腻。山涯上有老鹰用树枝砌的窝，那里有几棵老鹰茶树，爷爷就亲眼看到过老鹰站在树上啄食茶叶。本地的老品种，它味甘、解渴、消暑、消食，知名度很高，深受老百姓喜爱。

驻村帮扶工作，和教书育人有点接近。扶贫干部不仅懂得贫困户怎么思考，还会不露痕迹地让对方产生共同致富的念想，在贫困户最需要时，脱贫攻坚的路上照进来一束光。扶贫干部代表党为人民群众做了大量的实事好事，让人民群众甘之如饴地以他们的领导作为风向标。

县上安排土坯房改造资金精准扶贫，张庸家第一批报名建成了具有抗震能力的砖混结构民房，安全，宽敞明亮。拥有独立的厕所和厨房，这种文明程度的提高，超出爸爸妈妈的想象。

村子里头敷设了安全的饮用水管道，每家每户都接入了清澈的山泉水。进宅入户的那天，帮扶单位送来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今非昔比。

为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县委县政府花钱出力为老百姓搭建了电子商务平台，还举办培训班。张庸勤学好问，勇于实践，在扶贫干部和农业专家指导下，依托良好生态优势，找准了适合产业发展的项目。通过合法流转土地，扩大种植高山有机老鹰茶面积，培育茶树幼苗，在互联网上出售茶叶，茶子油，茶花，茶树幼苗，间种经济作物葡萄和猕猴桃。时间不长，已初见成效，乡亲们称他为科学种茶“土专家”。

贫困户的诉求五花八门，顾虑千重万重。在无数次的走访恳谈中，扶贫干部跑部门，找项目，要资金，实施项目协调，管理工程质量，硬化通村公路。短期帮抚，他们送过农户猪崽，鸡仔；长期帮扶，他们买社保、医保；买树苗；甚至送计生用品上门。村民有少数养羊养牛的；有少数试种了花椒、重楼、白芨等药材的；多数种了黄果柑，每到3月，山下山上大片的黄果柑金果灿烂，花果同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曾经，大批的农村劳动力涌向城市。现如今经济发展有了长期的收入来源，政府提供长期专业技术指导，真正解决了实际困难，村民纷纷返乡。

2020年是脱贫攻坚收官之年，通村公路、入户公路等基础设施发挥了更大作用，张庸已把茶园做成了以茶文化为主题的开放式观察实践基地，与时俱进还开通了直播间带货。暖阳下的那片茶园，安静而美好，花草蔚然，植物疯狂生长。张庸清楚，穷日子熬出头了。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姜丽琴（四川省石棉县创作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