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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张怡荪与《藏汉大辞典》

作者:蓬安县县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办 发布时间:2021-12-06 10:34:33 浏览次数: 【字体:

张怡荪,原名张煦,1893年(清光绪二十九年)9月1日生于四川省蓬安县金溪镇一个经济富裕的家庭,1983年9月1日在成都去世。按生前遗嘱,其骨灰送回蓬安安葬在他的出生地金溪镇俞家坝村。张怡荪生前任四川省政协委员,《藏汉大辞典》(以下简称《大辞典》)主编,四川省民族研究所顾问。

 1958年,《藏汉大辞典》编写组合影(前左三张怡荪)

 张怡荪幼时读私塾,学习四书五经。他的祖父旧学基础好,十分重视孙辈学习,每日除讲堂由老师授课外,晚上还亲自讲解一篇文章。张怡荪启蒙时,年纪很小,晚上读书常由姐姐帮助点灯。稍长即进入县城、省城读书。

 1915年(民国4年),张怡荪于四川省高等学堂毕业后,渴求到北京深造,但父亲惜财,不愿继续供给学费,经人介绍,到保宁联合中学校当英文教员。靠着自己积蓄的钱,1917年的一天,趁天没亮,背着父亲悄悄给辛勤教育自己的祖父磕了头,离开家庭,只身到北京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国文门。

 在大学读书时,张怡荪就发表了《公孙龙子序》等文章。

 1921年到1935年,张怡荪先后担任北京大学、民国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清华大学讲师、教授,山东大学教授、中文系主任、校务委员,讲授《国文》《楚辞》《韩昌黎文》《文学专家研究》,开过《文学史》《古代汉语》《文字学》《梵藏修辞学》《佛典翻译文学》等课程。由于他中国文学功底深厚,思维活跃,又富有幽默感,讲课很受学生欢迎。著名诗人臧克家青年时听过他的课,称赞他《楚辞》讲得好。

 张怡荪在研究中国语言学和典籍方面很早就显露了才华。语言文学方面,著有专著《〈玉篇〉原帙卷数部第叙说》。

 后来,张怡荪放弃了对中国文学和典籍的继续深入研究,把重心转到研究西藏文化上。1928年,他在清华大学执教期间,就在陈寅恪那里接触到藏文资料,以后又阅读过不少藏学著作。他发现藏学著作大都来自国外的研究者,特别是工具书,当时仅有一本薄薄的《藏英字典》,和两本词条不多的《藏英辞典》,亦均是外国学者所编。他认为西藏是中国的领土,藏族是中华民族中的一个民族,藏学是中国的学问,中国首先应该研究它。

 他决心要改变藏学研究的现状,于是一方面拜喇嘛为师,学习藏文;一方面收集藏学研究方面的资料。同时,根据研究藏学方面的需要,又和一些佛学研究团体的成员一道,共同研究佛教哲学。在实践中,他感到要打开藏学研究的局面,“要揭开藏族文化的宝库,就必须有一部完善的工具书,即便于自己使用,也可以为后来者搭下一座桥梁”“遂萌下编纂《藏汉大辞典》的念头。”

那时他已三十多岁,他的夫人和一些朋友都不赞成,认为他研究中国文学会有很大的成就。有人说他已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了,又来改行,另辟蹊径,“这是舍其田而耘人之田,不可取也。”更有人讥讽他,说他是“丢了现成的铁不打而去挖矿。”

 他认为中国的事就是要由中国人干,坚持走自己的路,而且还邀集北大、清华的一批愿意从事西藏文化研究的同事共同研究。后来日寇的侵略越逼越紧,国内的大学不愿做这个难见成效的科研工作,他又不愿去教会大学按外国文化侵略的口味办事。1935年后,他从青岛返北京,在园恩寺用自己的积蓄租了房屋,成立西陲文化院,自任院长,购买书籍、资料,翻译了《宗轮晶鉴》(即土观政教史)等藏文典籍。他当时“要获得一份资料,谈何容易,最初为这部辞典寻找藏文条目”“就曾托人两上五台山,借阅藏文本的《集论》……为收集国外藏学研究的资料,就多方面托人购置,个人财力有限,有时得竭锱铢而求之。”

 1937年秋,“月惨芦沟,风哀南苑,机群震空,炮声撼地”之时,他编成了《藏汉集论词汇》和《汉藏语对勘》两书,由于“平津甚严文字之禁”,只好“潜移南行,入沪求印。”但到达上海,能铸藏字之南市已经沦陷,“迫去香港”,方得以印刷。这两本书的序言都写于旅途中,其中《藏汉语对勘》序言,还写在1938年1月15日长沙二次空袭警报刚解除之后。

 继后,张怡荪回到成都,放弃去大学任教,扔下即将成书的其他著作,在成都正式挂出西陲文化院的牌子,全力以赴投入辞典编纂工作。1938年8月,他刊印了编著的《藏文书牍轨范》《汉藏语汇》。1939年,编成《汉藏译名大辞汇》。他还专门请藏族著名佛学大师、爱国老人喜饶嘉措到西陲文化院主讲佛经。

 1941年,藏汉词条注释基本完成后,国民政府想让西陲文化院为其政治目的服务,为他们培养所谓的“边务人员”。由于张怡荪进行了抵制,他们一方面让四川省教育厅停发补助费,一方面又以教育部的名义叫送预算,软硬兼施。张为避免麻烦,也为了更好地收集资料,远去康定,接受了《西康通志》的总纂任务。在康定,他遭到“调统"特务指使的散兵的毒打。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他在编写志稿的同时,继续从《杂集论》《瑜珈师地论》《俱舍论》等藏汉文本佛书里广泛收集词汇、短语,不停辞书的编纂工作。1945年,他既完成了志稿编写任务,还编写了国内第一本《西康省分县地图集》,也完成了分装十大册的《大辞典资料本》。这是建国前全国藏汉辞书中资料最丰富的一个稿本。

1948年,张怡荪到四川大学中文系任教,他义务性地开设藏语和藏学课程,千方百计培养藏学、藏语研究人才。他鼓励学生说:“研究西藏吧,这里好比一块肥得流油的土地,撒下种子就要开花结果。西藏文化是一座宝库,只要钻进去,就可以获得很多宝贝。”他曾采用各种方式培养《藏汉大辞典》的编写人才,《大辞典》编写人员中的金鹏、王沂暖等著名人士,都是他培养的学生。

 新中国成立后,张怡荪出任四川大学教授兼文科研究所所长,继续主编《大辞典》。1958年,中国科学院四川分院成立后,《大辞典》编纂组划归分院领导,他调分院工作。在分院党委支持下,张怡荪率领《大辞典》编纂组,前往拉萨,深入群众,采集口语资料。当时张怡荪已65岁,途经西安时,西藏一位负责同志担心他年龄大,体力不支,难以适应高寒地区气候,执意劝他返回成都,张怡荪却说:“感谢党对我的关怀,但编成《大辞典》是我多年的夙愿。此次受分院之命,一定要去拉萨完成《大辞典》的编纂任务。”几经磋商,拗不过他的执着,这位领导同意他去了。

 在西藏,各方面给《大辞典》编纂组的人员提供了有利条件,藏族著名诗人江金·索朗杰布和著名老学者洛桑图旺、洛桑多吉热情赞助,积极参加工作。张怡荪十分兴奋,在与编纂组副主编祝维翰商量后,决定改弦易辙,打破原稿规模,扩大收词范围,走综合双解的道路。由于工程浩大,他在拉萨一直住到1962年才回成都。拉萨气候恶劣,饮食不便,他并不在意。1959年12月22日,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朝捧稀糜晚酪浆,强因文字付平章,千山寒雪侵虚室,一片晴云走大荒。楼阁罗香擎易举,日星悬照傍偏长,史仓不见通弥(西藏苍颉)去,觅取邗沟愧对忙。”工作中,他仔细审阅每一个词条,一丝不苟。他常说:“辞典就是老师”,编纂者“要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工作”。

 1963年,《大辞典》编纂组划归四川省民委领导,他随之调入四川民族研究所。1964年《大辞典》初稿终于编成,张怡荪和祝维翰两人亲自送中央领导和同行专家审查,各有关方面给了充分肯定。国家民委在《关于〈藏汉大辞典〉出版问题座谈纪要》中对大辞典评价指出,《藏汉大辞典》收词相当丰富,解释比较详细,它已经超过了现有藏文辞典水平,有出版价值。当即拨款5万元,由北京民族出版社出版试印试用本。

 “文化大革命”中,《大辞典》变成了“大毒草”受到批判,张怡荪也被冠以“反动学术权威”而受到冲击。但他没有动摇,多次写信给有关单位和领导。1977年,张怡荪给邓小平、方毅写信,提出恢复《大辞典》编纂工作的要求,邓小平、方毅和乌兰夫亲自作了批示。中共中央统战部和国家出版局,根据批示召开了恢复《大辞典》编纂工作的会议,正式下达了文件。乌兰夫在接见四川省民委主任扎西泽仁时说:感谢张怡荪先生为藏汉人民做了一件大事。国家民委和国家出版局的萨空了、许力以,在成都召开的座谈会上,也向张怡荪表示感谢和祝贺。

 《大辞典》编纂工作恢复后,急需专家,但长期与他合作的副主编祝维翰因“文革”被安上的莫须有罪名,仍在农村劳动。经多方联系方借到成都工作,可是因问题没落实,一家生活十分困难,张怡荪不仅给房居住,而且用自己的工资每月给祝补助20元。

 1978年,编纂工作上马,张怡荪亲自抓编务。1979年,《大辞典》终于出版征求意见稿。1981年,张怡荪把自己珍藏的两部《甘珠尔》和一部《丹珠尔》、几百包藏文书籍捐给了四川省民族研究所,并要家属在他去世后把他积累的藏文书籍全部捐赠四川民族研究所,供后继者使用,希望后继者全面打开西藏文化的宝库。这年,他在接见记者时风趣地说:自己是“二八佳人”。“二八是指自己年龄已经88岁,佳人是指自己锲而不舍,始终做这项工作。”他在回顾了《大辞典》五十年的编纂历史时说:“只有在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才能使自己为实现沟通汉藏文化作出一点微薄的贡献,也只有在粉碎‘四人帮’后的今天,才能实现自己的夙愿。”

 1985年,《大辞典》由民族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它是我国第一部供阅读藏文典籍、研究藏学课题以及解决实际问题使用的大型综合工具书。全书收词53000余条,以词语为主,兼收百科。这部辞书无论就藏族文化的开拓面,收集系统和编写内容的深度,以至体例的建立等方面,较之国内外同类辞书,均有较大提高,“对藏语文化的发展和藏汉文化的交流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1987年,《大辞典》参加了香港举办的国际书展。  


           藏汉大辞典


张怡荪为《大辞典》奔波一生,探索一生。隆莲将他比作集《尔雅》学大成的大学者郭璞,称他编纂的《大辞典》是“鸿篇高映雪山曛”。在四川省民委举行的追悼会上,“张怡荪治丧委员会”指出:他是“一位勤勤恳恳的爱国学者,解放前不满国民党统治,不受国民党利诱,不为势屈”“他历来重视民族团结,对共事的藏族学者十分尊重。”他的逝世是“民族文化工作的一个损失”,对张怡荪作了确切的评价。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办
终审: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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