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金杖的“他” 如何走进了中华文明的海洋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李白的《蜀道难》,将一个神秘的古蜀国跃然纸上。
在1986年两个祭祀坑出土以前,人们完全不能想象,在成都平原还存在着一种高度发达的文明形态,而随着一根金质权杖的修复,人们才发现,这里还有着十分明确的等级制度和王权归属。
在全世界范围内,体量如此之大的金杖仅此一件。三星堆的超前与神秘,人头像的另类与怪诞,甚至有人提出疑问,金杖到底是古蜀先民自发的智慧结晶,还是受到外来文明的影响,目前答案仍是一个谜。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邓涵予
金杖魔幻纹饰长啥样?
1986年7月30日凌晨,一块金色的东西从三星堆1号坑内的黑渣中露出来,经过竹签和毛刷的简单清理,一条金色的鱼纹清晰显露出来,随后又看到了鸟的图案,渐渐地,一条雕刻着纹饰、弯弯曲曲的黄金制品展现在大家面前。“这根金杖出土时是扭曲的,大家都以为是蜀王的金腰带,后来才发现是一根杖。金皮里面,还残留有炭化的木渣。”考古队副队长陈显丹回忆说。经过测量,这根金杖有1.42米长,重约500克。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第一次看到金杖是在库房里,虽然过去了3000多年,但金杖的金制外皮不仅没有脆断、变色,它上面的纹饰还非常清晰。
这根金杖的一端,平雕有46厘米长的三组图案:靠近端头的是两个前后对称的人头,他面带微笑,头戴五齿高冠;靠近杖的内部,雕刻了图案对称的鸟和鱼,其颈部各串着一根看似箭翎的图案。一开始专家认为纹饰是刀刻的,后来发现应该为錾刻。雷雨介绍,这是我国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使用錾刻技术做成的黄金制品。
关于图案的内容,在陈显丹看来,这三组图案组成一幅典型的“象形文字”:杖上的人物头戴五齿高冠,与青铜大立人所戴相同,因此身份位高权重。金杖上又有鱼、鸟等图案,因此它极可能表现的是古蜀王中的“鱼凫王”,金杖的主人也应该是他。
而有的专家则认为,图案代表着崇鸟和崇鱼的两个部族联盟,形成了鱼凫王朝;有人认为鱼鸟象征着蜀王能上天入地、沟通人神。关于它的用途,有王杖、法杖、祭杖、法器等多种说法,多数学者认为这是一根“王者之器”,象征着王权与神权。
古蜀人与西亚有交流?
然而夏朝立国时,大禹铸九鼎代表天下,从此鼎成为中原王朝至高权力的象征;而权杖,则更像是西亚、北非一带文明中王权的象征。金杖的出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难道李白笔下“不与秦塞通人烟”的古蜀时代,三星堆人居然和西亚有文化上的交流?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齐东方认为金杖与西亚并无关系。在商代末年到西周时期,无论从文献上还是考古资料上,都没有找到古蜀人与西亚之间的联系,通过图案的魔幻、权杖的使用就断定与西亚有必然联系,显然在学术上是站不住脚的。齐东方认为金杖为古蜀地区古代的一种特有文化。
在这一点上,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华也表示,就中国自身的传统来说,当时有权力的人也会拿着杖,所以根据这个就和西亚进行联系,是比较牵强的。他认为,三星堆文明有它自己的传承,在其发展过程中确实加入了一些和以前文化不一样的新东西,但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看不出外来的痕迹。
在古代中国,并非没有出现过“权杖”一类的器物,用杖的习俗,更是从《山海经》传说时就已经有了。
在《山海经·海外北经》就有“夸父追日,弃其杖,化为邓林”之说。《山海经·海内经》说都广之野“灵寿实华”,这灵寿木就是做杖的好材料。我国历代统治者,都有给老臣赐杖的惯例,如《汉书·孔光传》“赐太师灵寿杖”。《礼记·曲礼》记载“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说明在中原文化中,“杖”即使不代表至高的王权,也是一种尊贵身份的象征。
三星堆古国是一个神权中心?
当然,三星堆的金杖文化,与西亚或古埃及有关,同样也不无道理。三星堆出土过5000多枚印度洋海贝,说明三星堆时期的古蜀人已经走出盆地,不排除外界文化通过南方丝绸之路对三星堆文化产生了影响。
雷雨在《国家宝藏》中表示,四川盆地看起来是有些闭塞,但考古发现证明了古代的四川人并非那么封闭,三星堆与北边1500公里以外的殷墟,在文化上确实有联系。更有学者推测,三星堆古国是一个神权中心,各个地方的人都跑来这里朝圣,必然会带来一些他们本民族的文化观念、生产技术和审美情趣。
三星堆博物馆副馆长朱亚蓉也曾表示,金杖其实只是古蜀文化具有极强包容性的一个缩影,“比如三星堆出土的铜牌饰,就有二里头夏文化的因素,玉戈有商文化的影响,琮则与长江下游的文化有关,金面具、金面人头像,又有西亚文化元素。3000多年前人们的交流,已经完全超出了现代人的想象。”
不知道那个手持金杖的人曾走过多远的路,又是如何走进了中华文明的海洋。如果说伟大的文明最吸引人的一点是什么,那应该就是神秘,蜀地传奇的唤醒不曾停步,而未知则叩问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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