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树村的由来

邹永忠

石树村以前叫古树村，据说是因为村如其名，在村子东头牌坊处，有一棵参天古树，据传已有千年树龄，树荫遮地两亩有余。其杆之粗，其枝之茂，蔚为壮观，需成年男子十余人拉手环抱，方才可量其树围。想来古树村在落址之初，就早有此树了。先辈们皆是看其雄伟，心想必能福荫后代，才依树建村，以求庇护。

古树村南面依山修建有一寺庙，叫石经阁，与古树村隔河相望。寺庙终日梵音绕梁，香火不断。寺庙住持白须垂襟，目光和蔼慈祥而有神，颇有道行。偶尔也远出云游化缘，或讲课做法，普渡众生。众僧在寺后种了些菜蔬，用以果腹，与村民时常相互济接，关系十分和睦。

村子颇为偏远，与外面喧嚣的世界截然不同，只有寺庙外的马道上每逢初一、十五便有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前去烧香拜佛，在河对面驻足观望古树。夏热时，全村老少皆在古树下乘凉；冬寒时，众人又拾捡老树枯枝落叶回家生火取暖。偶尔有个调皮孩子想要爬上古树玩耍，也会被村子老人斥责，皆言此树乃是他们的福树，不可亵玩。

这日早上，村里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商人打扮，衣着光鲜，不骑马匹，却架数辆大车，在古树下兜兜转转数个来回。然后拉住一个村民寻问谁是村中主事人，说是有大买卖要与大家合作。村里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听到有好处，便自告奋勇带着这帮人去了村主事家，还因此得了一锭银两打赏。这村民在路上逢人便说村里来了有钱人，他们要发大财了，片刻村中民众就都知道此事。

再说那群人去到村长家中，倒也不敢造次，以礼相待，和老主事寒暄几句后，直言来意。说是此树存活已久，颇有灵气，他们遍寻南北，也就找了这么一棵满意的大树。说此树是拿来给家族的老人作棺材的，家中请高人卜卦，卦象显示，如果得了千年古树做得棺材来装殓死者，那此家族日后必定更加兴旺，经商从政皆如鱼得水，更上一层楼。主事一听几人想要砍走大树，很是生气，当即拒绝了几人。这些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态度，就说此树不是你一家的，乃是村中所有村民的，怎能由你一人做了决定？而且他们会出很高的价格，这一大笔银两，足够村里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了，恐怕不会有几个村民不愿意的吧。主事听后，沉思良久，便言，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古树村的村民对古树的感情，岂是你们用几个臭钱就可买断的？然后便吩咐人去通知村民，让所有人在古树下面集合。

不过半个时辰，村中上至80岁老人，下至还在吃奶的婴孩，皆或站或坐在树下。有些爱八卦的村民已打听到消息，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村长不多久便和那几个商人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将与几人的对话，如实告诉了村民，然后便不再做声，说是让他们自己做出决定。这一下，树下的村民们可炸开了锅，几百号人，吵吵闹闹，年轻的人都同意卖树换钱，年老的却均说已与大树有了感情，卖树就等于卖家人。

几个人看村里人果真还是对大树不舍的较多，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落空，就对众人说，如果同意卖树，他们会每家每户按人头补偿给每个人10两白银，而且大树砍下之后，也愿意留些残枝细节给他们作念想。大家一听，居然一家人可以领这么多，全都激动不已，就连一些老人都开始动摇了。有的人已开始憧憬自己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了。

几个年长的老人仰望古树，对几个商人商议道，既是给先人做棺材用，也是孝道之举。怎奈此树参天，庇护我等众生，终究不忍砍伐。不如就选上一枝树桠作为棺材之料，也是两全其美之事，费用再做商议。此建议得到大家的认同，枝繁叶茂的到也不影响什么。

寺里住持得知消息急忙前来阻止，说此树万万不能砍伐，不仅是一村的风水，还是大家的命脉。你们怎么都利欲熏心，要砍树，就先从我身上踏过。住持绝然地躺在古树旁，一副树亡人亡的姿态。

几人见村民已经服软，只剩这么一个老和尚，一个眼神，两个人上来架起住持往寺庙走，剩下的几人去马车上取来工具，开始准备伐树，以免夜长梦多。住持见平日里与自己和睦相处的村民此时都如此冷眼看着自己被架走，心里一时悲痛欲绝，竟晕了过去。

这么大的树，这么大的枝桠，想要砍倒，谈何容易，村民们都十分好奇，也不离开，围在树旁看几人如何操作。村里年轻的后生也上去帮忙，树皮异常坚硬，半响才砍掉一块树皮。晌午时分，终于将这直径6尺有余的树桠砍掉。树桠从高空迅疾落下，腹空三尺，能容一人，众人称奇不已。

忽然，天空阴暗下来，伴随着大风。往日平静河面骤然翻起波浪，一条十丈有余的巨蟒急速蹿出水面扑向众人，将马车缠绕摔烂，巨大的身躯将商人及树上后生围绕成圈，张开猩红的巨嘴快速地吞咽惊慌落魄的人群。无数的小蛇从草和石缝丛里钻出，见人就咬。一时间，尖叫惨号一片，响彻上空，异常惊悚惨烈。惊慌的村民往寺庙方向奔逃，相互踩踏者众。苏醒后捶胸顿足的住持连忙召集众僧抱着柴禾，放村民过来进入寺庙，再将柴火放在桥头和唯一的入口石阶处。点燃的火焰形成两道防线，阻止毒蛇的进攻。村民也加入了拾柴烧蛇的队伍，一条条蛇在火中卷缩，挣扎，发出焦臭的味道，弥漫在村庄的空气中，让人有些窒息。

腾起的火焰被风吹得更旺盛，在寺庙门前跳跃。那巨蟒，几番想冲越过来，怎奈火势过大，不能得逞，只能发出狂怒的声响，尾巴和躯体卷起一阵沙土。住持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声，仰望天空，双目垂泪仰天跺足道：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只见一团火光随风刮进寺庙，瞬间将寺庙前厅的经幡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蹿上了屋顶，村民和众僧急忙提桶取水灭火，寺庙处于山中高处，储备的生活用水极其有限，不足灭火。平时取水之泉井在山脚下，往返需要些时间。加上寺庙里盛水器具不多，便把石阶处的柴禾铲开一个通道，用树杖挥打路上的毒蛇。在惊慌中，水递送到起火处已所剩不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寺庙被熊熊大火吞噬。

那巨蟒或许是经受不住大火的炙烤，抽身过河，冷却了身躯，返回大树下，缠绕而上，整身钻入断桠空洞里。这时电闪雷鸣中，暴雨倾盆而下。很快，所有的火苗都被浇灭，烧塌的寺庙在雨水中冒着青烟。忽然一道闪电在古树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一个炸雷响起，那树在雷声中轰然倒地。躯干被击碎，树根周围的泥土跳跃着蓝色的火焰，很快树根和躯干都变黑了。那巨蟒全身碳黑地静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逐渐雨过天晴，遍地的人和蛇的尸体在泥泞中极其凄凉，一张张了无生机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住持带领惊魂未定的村民回到村里处理完后事，便和众僧离开了这里，去了南方。村民们在原来大树的位置焚香忏悔，又过河去寺庙对着残垣断壁流泪叩拜，感谢寺庙众僧的救援相助。

后来大家为了纪念石经阁和那棵曾为大家遮荫的参天古树，将村名改为石树村，教诲后人不为利益熏心，要知恩图报，敬畏生灵并世代相传。至今这里民风古朴，百姓生性善良，劳耕种植，平静幸福地过着生活。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邹荣忠（四川荣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