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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汪文智 ‖ 家宅之秘:寻找西康(三)

作者:汪文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0-10-13 15:21:47 浏览次数: 【字体:

家宅之秘:寻找西康

(三)

汪文智

西康省正式建立后,基本上就分成了三块:康属、宁属和雅属。康属是以康定为中心的周边地区,主要居住着藏民;宁属以西昌为中心,有大量的彝人;而雅属则是如今除名山以外的雅安市区域,是汉人居住区。

西康省政府旧址

我一向崇敬诗人们的明眸先知。真要如诺埃尔·比罗说的那样,重新找回身边的面孔,我们得走进雅属西康的故事,在那些凹凸不平的山间,看看西康流经这里的颜色。其实,这也是好多雅安人心中的西康。

除了暗处政治的交锋,社会明面上,茶叶、鸦片、袍哥是雅属西康的留存。

雅安是茶叶的最早种植地,西汉时就有茶叶西运的记载。据说,在这路途迢迢的贩运过程中,茶叶遭到雨淋,自然发酵,颜色由绿变黑,味道也由清香转为陈醇,这种歪打正着的故事成就了很多地方食品的传奇,而在这里,它却连接起了汉藏两个民族经久不衰的交往历史,产生了“边茶”和“茶马古道”的名称及传奇。

1941年3月,一个叫段公爽的记者从雅安到康定,写下了他沿途的经历,我摘录了其中两三段,把它放在这里,想和朋友们一起感受一下沉静空间那遥远清晰的声音。

我这次入康,所见的洋洋大观,除了这山望见那山高的叠嶂层峦外,还有两种,一种是大相岭上的马队,另一种就是由汉源到宜东这一天所见的茶叶包,从早至暮,几乎无处不看见他们。远远望去,茶叶包层层叠叠地紮在他们的背上,好像江上的帆蓬,片片西去。

他们手持拐杖,休息时,将拐棍置于地上,把茶叶包支托起来,恰好和两只脚配成一个三脚架,虽名之曰休息,其实不过吁啸一下,换一换气而已。这些背子,因所负过重,故行程甚缓,每日最多走四十里,故由雅入康需时至少半月,在生活的鞭子下,他们比起大都市的黄包车夫来,恐又将兴望尘莫及之感了。

茶叶为康省对藏贸易的唯一输出品,计每年运藏茶叶,政府规定共十一万引,每引配茶五包,每包自十六斤至二十斤不等,平均每包以十八斤计算,则康省茶叶对藏输出,每年可达一千万斤。每斤价值平均以三元五角计算,则康省对藏茶叶的贸易额可年达法币三千五百万元,这不能不说是康人一笔巨大的“准外汇”。

1933年,刘文辉被比自己大8岁的侄儿刘湘打败,失去了川南、川西大片的膏腴之地,退守到了几近于蛮荒的西康边区,其经济境况可想而知。这样的“准外汇”,刘文辉是不会放过的。接手西康后,他立马成立了“康藏茶叶股份有限公司”,要求所有茶商的经营一律统一到该公司旗下,不容许私自卖茶入藏。官商一体,茶叶成了刘氏政府的一大财源。

比茶更来钱的是鸦片。它储运方便,利润高过其他农产品数十倍。但这是禁品也是世人皆知的。

西康三属中,康属藏人不种烟也不吸烟;宁属彝族,种而不吸,只从卖烟中获利(如今的凉山州竟有那么多吸毒的,不知是何原因);唯有雅属汉人中有众多的鸦片吸食者,甚至有的婴儿在母腹中就染上了烟瘾,出生后得由父母吐烟与闻,不然就会啼哭不止。

1937年,灵关的俞国文、杨朝铭等冒大不韪,在山里偷偷种起鸦片来,一下子赚了不少钱,周围的人眼红了,纷纷效仿,鸦片在雅安繁盛开来。

1941年,一个叫李林的当上了天全县长,他洞见鸦片的经济价值,大胆地向刘文辉提出建议:在雅属普种鸦片,抽收烟金(烟税),这样可解决财政上的困难。刘文辉身处两难:禁烟是国家明令,财政困窘却是现实,怎么办?他默然,陷入了沉思。

李县长深谙官场规矩:不反对就是同意。他立马回去贯彻执行,其他县也跟进效尤,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尽管禁烟的布告贴满城乡,但红白争宠的罂粟花在雅属土地上却是止不住地鲜艳绽放。

鸦片成了雅安的一道风景,听上辈回忆,当时,好多艺人都乐意到雅安演出,原因很多,但有鸦片抽是其中之一。据说,许多小职员看见上司官员经营鸦片赚得盆满钵满,也掏出小钱入股商人,遇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给“毒商”通风报信,互相赚钱,皆大欢喜。

执行政策犹如走钢丝,操作得好,风光精彩;反之,翻船的事也会发生。曾在天全当了八个月县长的杨若瑜在回忆录里说起他为铲烟一事在公文、军方和地方土豪间疲于奔命的尴尬处境,唏嘘不已。甚至,1945年,为铲烟的事,发生了24军同荥经地方武装之间的一场激战,轰动朝野。此事被视为西康历史上的三大事件之一,也有人称之为发生在西康的“鸦片战争”。

故事太长,本文无法尽述,求谅。

这场“战争”的主角之一——荥经地方武装主要就是袍哥。

过去提到袍哥,想到的总是土匪之类的玩意儿,后来发现,诗经里有一首饱蕴义气的诗句竟与袍哥一词相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西康史学者任乃强先生1946年在《新西康月刊》上发过一篇文章:《哥老会之策源地——雅州》,认为活动于川、康、滇、黔、陕、甘一带的袍哥同江、浙、闽、广一带的天地会、洪门等同出一源,就是明末清初的哥老会,其创始人,郑成功也。

文章里说,雅州的袍哥组织分排建立,大爷庙在今雨城南郊平石上坝一个山沟里,二爷庙离城近点,在龙洞庵对面,三爷庙在雨城北郊桐子林路旁,五爷庙在芦山城南6里处,这些地方他都去过;而六、八、九、幺爷庙他没去过,据说是在雨城草坝、沙坪一带。

袍哥是没有四排和七排的,原因:有人查出,他们的头当了叛徒。

任老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述说他亲眼所见的袍哥仪式,有点意思。

余幼时,曾亲见袍哥开山仪式,威严整肃,至今不忘。堂内灯烛辉煌,各排首领,依次就位,其下立者数百人,有缙绅、农夫、商人、胥吏、差役、舆台、优戏,各色人物,问答进退,庄敬肃穆,若演剧然。堂外,刀仗巡逻,彻夜未懈,为防官府逮捕,放哨远达十余里,皆由会员义务担任;堂中清出非真袍哥一人,被指为官府奸细,立遭群殴几毙,弃诸垣外。

雅安袍哥最豪气的当数罗子洲了。当听说成都诸子因争路权被督府逮捕,立即发挥义侠美德,揭竿而起,围攻成都,苦战逾年,牺牲人数不下十万。让人感慨的是,功成后,他们不自居功,大多自行返回乡间。

刘文辉也看上了袍哥的力量。在西康,特别是在雅属,经常依靠着袍哥行事。1934年,他让他五哥刘文彩到西康组织袍哥,而24军的副官长陈耀伦就是西康最大袍哥组织“荥宾合”的总社长。

在四川有一种说法:十男九袍。是啊,人在江湖混,总得有个依靠,加入袍哥组织,似乎是男人们的一项生活选择。于是在西康,不仅山野村民嗨袍哥,各行各业的人都入袍哥,作为一名教师的我父亲也入了袍哥,更有甚者,在24军的队伍中,有的整团整营的官兵都是袍哥。

这是一潭浑浊的泥塘。

泥塘里也有故事,也因太长,这里暂免。

(未完待续)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汪文智(四川雅安)

供稿:雅安市委党史研究室(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何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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