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眉山师范:那难忘的文化盛宴
眉山师范 那难忘的文化盛宴
上世纪60年代,眉山师范校那宽大的空间,那礼堂前后的盛装法国梧桐,婀娜的垂柳,那礼堂中一出出精彩表演,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难忘回忆,也是当时整个眉山县文化的盛宴。
图片来自网络,与文无关
斗转星移,穿越时间的年轮,往日的印象常常浮现于脑际。其中最多的也最愉悦的莫过于儿时在眉师度过的孩提时代,而眉山师范校的大礼堂,则是我心中神往的殿堂。
这座近五六千平米的大礼堂始建于上世纪50代末,竣工于60年代初。我记得当时的师范生们正在礼堂内排练一个活报剧: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国运艰难,最使我感兴趣的是这些师生身上的打扮装束,有解放军当时的船形帽,闪闪发亮的嵌有“八一”字样的皮带。排练完了后,老师叮嘱大家:服装收拾好,道具莫丢了,那假鼻子用纸包好,下星期一眉山赶场,到“丁字口”“十字口”演出!据说轰动了眉山。
随着形势好转,国家开始了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而眉师师生们的演出也是紧跟着时代,排练并成功地演出了一出十分完整而正规的大型幕话剧《年轻的一代》。这剧本可能是来自大型文艺月刊《收获》杂志,而导演则是校音乐组和语文组的老师们。音乐老师要教大家唱《年轻的一代》主题歌:“我们是年轻的一代,是社会主义建设尖兵,……到农村去,到矿山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语文老师要教演员字正腔圆,声韵调配规范而标准的普通话,以此来与师范校语文教学的刚性任务——提高普通话水平紧紧配合。这在当时校领导的工作中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成功的业绩!后来听该剧组的主要演员杨中美老师回忆,学校还专门请了四川省人民艺术剧院的专家亲临学校指导演出。那时的演出是两个年级的学生中经过老师推荐选拔而担此重任的。
扮演主人公之一的萧继业,是夹江籍名叫王映强的学生。王映强眉师毕业后,在眉山市东坡区复盛乡长期任教于基层,为该乡初级中学校长。
扮演主人公之二的林育生,是眉师66级二班的东坡区富牛籍的杨中美。林育生毕业后回乡任教,后调到县教育局教研室工作。他的一句台词被我们这批学生娃娃天天挂在嘴上,见人就说:“咱们明天就结婚!”这话是因为当时林育生不想离开大上海,7而与未婚妻说的一句话。
为了演好此话剧,从演员的选定、训练、道具的准备,景片的设计都下了功夫。我记得,主要场面是林家的客厅,由于是高干,厅内有落地窗,有大沙发等等。当时眉山还没有这类带落地窗的大洋房,也没有哪家私人有沙发这种洋玩意儿。一对麻绿色大沙发是从县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借来的。落地窗的景片是请木工师傅用木条层板钉好,粘好后再由学校的美术教员高登永老师制成暖暖的浅橙色调子,与窗外的蓝色夜空及大上海的众多楼影,形成一组对比色关系。
为排练此剧,剧组成员课余时间都来到这个大礼堂的舞台上反反复复地排练,练习台词、对白,练动作表情。音乐老师把演姿、表情关;语文老师把普通话的声韵、调、语气、句势的快慢轻重张弛力度的关。最热心的当数我们这些眉师老师的娃娃们。只要一放学,就扔下书包径直跑到礼堂台边当起忠实的观众。演员对话有时忘了台词需要幕后有人照着剧本小声地递给他。我的姐姐就曾当过递台词者。后来的演出非常成功,为眉山师范赢得了声誉!
话剧《年青的一代》(图片来自网络)
以后每年的元旦、五一、六一、国庆、校庆,整个眉师都处于歌声之中,处处都是偏偏起舞的中师生以及穿上艳丽盛装准备上台的演员们,而这时的礼堂到处是欢歌笑语。
曾记得“文革”前某次晚会,一个班的女生准备的是集体舞蹈《井冈山上采杨梅》。为打扮得漂亮,需要上身着深蓝色背心配紫红色上衣,就给老师们借深蓝色的华达呢下装呢!先将腰口扎进裙子的后边,两只裤腿搭过双肩又将裤管交叉于胸前,最后扎进裙子的前面,形成一个别致的深色背心。我老爸等老师都很乐意将自己平日里舍不得穿、重大节日庆典才穿的华达呢下装借给自己的学生用于演出之用。由于老师的支持,这些女生特别卖力。在舞台上一会儿横排,一会儿斜排,左手执扇,右手挎篮好不整齐。一到晚上七点整个礼堂灯火辉煌,全校师生聚会一堂,老师们就座前面,学生们按班级在后面。我们家属自带小櫈坐在平台左右两旁。演出开始,前面两道门绝对不准开启,以免外来人员拥入晚会会场而失控。
每次晚会头一个节目都是大型器乐合奏。只见校领导神采奕奕作了剪短的祝词之类的讲话后,幕布一下拉开:一排拉二胡的琴师们,拉手风琴的乐师们,打洋琴的美女,执笛横吹者,竖管奏萧音,后面击鼓敲打木鱼者,只待令下万弦齐放。
演出开始了。台上的演奏者们忘我投入,纵情演奏,脸上泛着阵阵红光,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一个个笑眯眯眼神一动不动。接着又是舞蹈、合唱、独唱、相声、三句半。在我印象最深刻的也就是全国人民家喻户晓的藏族舞蹈《洗衣舞》,以及父女二人赶拉萨的《逛新城》和黄河大合唱中的“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的《河边对唱》。这时我将眼向后一望,身后黑压压满满一礼堂观众,至少有四五千之多。全校教师就两三千人,加入进来的是南门口、下大南街的居民,绿叶社的大爷大妈们,还有一些下晚自习后的眉山中学高中生们,观众把整个礼堂拥堵得水泄不通。最后来的人甚至就站在礼堂后排的学生们开放的餐桌上,好在那时的餐桌都做工结实,木质坚硬,我还从未见过一张被踩坏的饭桌呢!连礼堂外面的台阶上都挤满了渴望观看的面孔。整个晚会节目多达三四十个,时间从晚上七点半直到十点。演出完毕,这大礼堂共有六道双扇大门,再加一道又高又大的后门,人们从四面八方心满意足慢慢地出去,从来不曾有过爆裂的拥堵踩踏事件发生。
电影《芳华》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像这样的大型晚会在我记忆中还有两次。一次是“文革”中七五届眉师招收了艺体班,而且还配备了较强的艺术师资,所招的学生不少是下乡知青,甚至有一个姓高的学生是川师大的教工子弟。那次演出相当专业。此时我已是知青回眉师看父母,就看见这个高姓的男生与一个洪雅籍的姓李的女生表演男女声二重唱《祖国一片新面貌》,我好羡慕,恨自己还未脱掉“农皮”。节目中当然有不少的是左得可笑的《老两口儿学毛选》《天安门前留个影》,而《洗衣舞》一演再演属永久性保留节目。印象深刻一些的是集体舞蹈《亚非拉人民要解放》,当时还有人向我借了一条横条的一白一蓝的海员衫,扮演黑人海员形象。幕布一开,音乐一响,一群服装各异肤色不同的第三世界人们节奏强烈地冲了出来狂蹦乱跳。其中有两个人扭屁股非常专业到位的舞者还是我和妻子的老熟人,一人姓陈,一人姓段,现在都是已退休的初中教师。
另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眉师70周年校庆。此时我已是教龄近三十年的教师返城探望父母,也照常参加了这次空前隆重的庆典晚会。这时已是改革开放第二十个年头了,也是眉山师范的鼎盛时期,艺术师资空前充足,全为专科班毕业生。令我动容的是一个姓张的音专毕业的年轻男教师独唱了一曲《再见了,大别山》,非常专业而正统,伴奏的也是一个音乐专业的姓周的年轻老师。而那台钢琴也是竖式的舶来品,它是在眉师任教的一位姓黄的老师因为政治原因,花了一笔不菲的家资为学校增添的一个洋玩意儿。在我的记忆中,这钢琴价值连城,因为它代表了一种文化,一种品位和身价,它远远胜过一座现代化的水泥教学楼,更胜过无数部“奥迪”“奔驰”“宝马”。因为它需要懂得豆芽瓣(五线谱)的喝了洋水的先生才配玩它,而后者只要是土豪都可以玩的。
据资深人士回忆,从50年代就陈放于大礼堂舞台上靠左边的隔墙之后,这大礼堂在“文革”中常被部队借来堆晒眉山县鲜滩的部队农场的谷子。我们一拨教师子弟就在解放军叔叔的谷子堆里打滚嬉戏,也帮兵哥哥们推过谷子,扫过粮食。那晒谷子的是一个班的战士,他们就睡在礼堂的舞台上。那整齐的床铺蚊帐,那叠的四四方方的豆腐样的军用被盖,连洗脸盆毛巾都要晒得十分整齐,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最难忘的是,还有一台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重机枪。我们围着它转了又转,当兵的不准我们碰它。后来眉山的七八六二部队换防来到眉师驻扎,这礼堂就曾堆过不少人吃的面包和几十上百口袋的马饲料。当“文革”武斗波及全国时,战斗在大西南维修成昆铁路的工人们为了躲避武斗,也曾有组织地集体入驻眉师,在大礼堂中摆地铺安营扎寨。
礼堂老照片(图片来自网络,与文无关)
那个年代的每个暑假,眉师的老师们都无可奈何地被集中起来或是搞人与人的阶级斗争,或是开展政治学习,由于大人都神经紧张人人自危而无法管束我们,这礼堂就成了我们这拨家属娃娃的天堂:读幼儿园的就办家家,读小学的就跳房打弹球;读中学的就打乒乓球。中午太阳酷烈,偌大个眉师校园寂静无声,绿荫匝地,只剩下一阵烦的蝉鸣。然而一进大礼堂就凉风幽幽,是睡午觉的好地方。好些老婆婆、老爷子们都拎上一张草席,一把蒲扇一块枕头,有孙的抱孙,无孙的就将席子随便铺在礼堂那个地方便可席地而卧酣然入睡,比起当今的空调房不知舒服多少倍!
当时代进入新世纪前后,这眉师的地址也同无数学校一样经历多次大动荡、大改造,而这个礼堂就曾因扩建四百米的跑道而被端掉了。然而堂堂学府岂能仅剩操场与教室而缺失张扬琴弦、讴歌生活载歌载舞的场所呢?谋当时眉师校领导的良苦用心与周折,我就曾看见省上一位主管师范的领导亲临校园后,这礼堂便几乎一模一样地出现在靠原址不到五十米的空地上。
天地玄黄,沧海桑田。今天眉山师范学校因情之需,上升为眉山职业技术学院,整个校园被迁往岷江二桥附近。教师全部升级换代,领导也升级换代,学生们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已尽是我的儿孙后生们了。那老眉师的“窗明几净一片朗朗读书声”的教学风气,我相信会传承下去;那老礼堂中洗礼了一届又一届的育人园丁心灵的优美旋律,健美舞姿,澎湃汹涌的壮志豪情但愿能被传承下去;我更希望眉师礼堂中弘扬正气催人向上的精神随着一代代学子们借助于现代高科技,汇入强国之梦的追求与奋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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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师范:那难忘的文化盛宴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稿:眉山市党史和地方志编纂中心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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