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的书法艺术与贡献

李德富

在中国灿烂的历史文化中,陈子昂无疑是一颗耀眼的星辰。他以卓越的诗歌才华,被誉为初唐伟大的诗人,海内文宗,引领着诗歌革新之风,至今为人传颂。然而,陈子昂的成就并不仅限于诗坛,他在书法艺术上的造诣,同样令人叹为观止,却鲜为人知。

金华山陈子昂诗廉文化基地主题雕塑(喻善平 供图,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陈子昂的书法,如同他的诗歌一样,充满了独特的韵味和深沉的内涵。他的书法风格独特,既有古人的风骨,又融入了自己的创新精神,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他的字迹苍劲有力,笔画流畅而富有韵律感,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动人的故事。

陈子昂与大书法家孙过庭的交往,更是他书法生涯中的一段佳话。

公元686年的秋天,边疆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过这片荒凉的土地。陈子昂,这位年轻的诗人,因直言进谏而触怒了权贵,被贬至边疆从军,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懑与无奈。他站在军营帐外,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涌动着无尽的诗意。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当那人走近时,陈子昂见他身着军装,像军官模样,腰间却挂着一支大毛笔,显得与众不同。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深邃,仿佛能洞察透人心。两人的目光在秋风中相遇,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凡气质。

陈子昂迎上前去,首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在下陈子昂,因直言进谏,而遭贬至此,不知阁下是——?”

孙过庭微微一笑,拱手作揖:“原来是大诗人陈子昂,久仰大名。在下孙过庭,现于军中任职,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陈子昂闻言,心中的孤独感微微减轻,他邀请孙过庭进入营帐,两人席地而坐,开始了长谈。孙过庭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即兴挥毫,写下了几行草书,笔势如龙飞凤舞,令陈子昂赞叹不已。陈子昂则吟诵了自己的新作,“故乡杳无际,日暮且孤征。川原迷旧国,道路入边城。野戍荒烟断,深山古木平。如何此时恨,噭噭夜猿鸣。”那激昂的诗句,如同边疆的号角,震撼人心。

夜幕降临,营帐内烛光摇曳,两人的谈话声渐渐低沉,但友情的种子已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他们谈论着文学、书法、哲学,直到深夜。这一夜,边疆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月光如银铺满灰色的帏帐,见证了两位文人在逆境中的相遇和相知。

时年,孙过庭年岁已有40,虽从军已有17年,书法也很有名气,但怀才不遇,未得皇上赏识,在部队只担任率府录事参军,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团参谋。而陈子昂则因被贬至部队,时年27岁,正是青年才俊,风华正茂。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从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孙过庭家境寒微,15岁那年,有幸看到了王羲之的字帖,被深深迷住了,从而喜欢上了书法,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在《书谱》中自述:“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味钟张之余烈,挹羲献之前规,极虑专精,时逾二纪”。

孙过庭为人正直,胸怀抱负,却不迎奉拍马。擅长楷书、行书,尤长于草书,其书法笔势坚劲,直逼二王(王羲之,王献之)。陈子昂,作为唐代著名文学家和诗人,他的才华和见识在当时广受赞誉。而孙过庭,则是一位在书法艺术上有着卓越造诣的大家。他的书法风格独特,笔画流畅而富有韵律,字迹中透露出一种坚韧与洒脱。两人相遇后,相似的性格,相同的志趣,经常一起探讨书法艺术的奥秘,相互切磋技艺,共同进步。在陈子昂的眼中,孙过庭的才华如同璀璨的星辰,值得被更多人看见和欣赏。而陈子昂的书法,也得到了孙过庭的高度评价,两人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建立了深厚友谊。

陈子昂不仅欣赏孙过庭的书法才华,更看重他的为人和志向。他将孙过庭推荐给了当朝的睿宗皇帝李旦,眼见得到皇帝赏识,一展抱负的时机来了。然而,由于徐敬业造反后遗症,武则天“尤疑天下多叛己,遂大兴告密之风,任用酷吏,诛杀立威”。孙过庭被人进了谗言,牵连其中,多亏孙过庭为人老实,又有人帮说情,才没有被砍头,被削职为民。后来孙过庭病逝,陈子昂给孙过庭写墓志铭时写到的“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谗慝之议”这便是缘由。孙过庭虽被削为一介平民,但并未放弃对书法的热爱和追求,为了生计,他在洛阳植业里之客舍中起草《书谱》,并开设了书法工作室,教众人书法、卖书法,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孙过庭也成为我国自由择业、专业书法第一人。

陈子昂画像 梅凯作 四川省方志馆 藏

陈子昂对孙过庭的遭遇深感同情和惋惜,但他并未因此而疏远孙过庭。相反,他更加珍视与孙过庭的友谊。公元691年,孙过庭在洛阳病逝,陈子昂赶到洛阳,为其办理后事,并撰写了墓志铭《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

“呜呼!君讳虔礼,字过庭,有唐之不遇人也。幼尚孝悌,不及学文;长而闻道,不及从事禄。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谗慝之议。忠信实显,而代不能明;仁义实勤,而物莫之贵。堙厄贫病,契阔良时。养心恬然,不染物累。独考性命之理,庶几天人之际。将期老有所终,死且不朽。宠荣之事,于我何有哉?志竟不遂,遇暴疾卒于洛阳植业里之客舍,时年若干。呜呼!天道岂欺也哉!而已知卒,不与其遂,能无恸乎!铭曰:嗟嗟孙生!见尔迹,不知尔灵。天竟不遂子愿兮,今用无成。呜呼苍天,吾欲诉夫幽明!”

陈子昂亲自为名满天下的书法家写墓志铭,这一壮举,不仅体现了他对朋友、战友,对友情的忠诚和尊重,更彰显了他作为书法家的身份和地位。他能够为大书法家孙过庭写墓志铭,足见他的书法造诣也非同一般。

陈子昂将孙过庭的遗著《书谱》带回长安,其书很快在上流社会流传开来。孙过庭的《书谱》原本计划上下两卷,因生病,下卷搁浅。但在陈子昂推崇下,孙过庭的草书《千字文》《景福殿赋》一道也被世人传承了下来。《书谱》不仅成为书法爱好者们学习和借鉴的楷模,更成为中国书法史上一部经典之作。陈子昂的这一举动,不仅为孙过庭的书法才华得到更广泛认可和传播,更为中国书法艺术的传承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陈子昂与《登幽州台歌》

不难看出,陈子昂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和一代文宗,更是一位卓越的书法家。他的诗歌才华和书法造诣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文化魅力。他的书法作品和诗歌一样,充满了生命力和感染力,让人在欣赏中感受到艺术的魅力和力量。陈子昂的书法艺术成就,无疑是中国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值得我们永远珍视和传承。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德富(四川省射洪市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散文家》《青年文学家》《西部散文》《椰城》《延河》《奔流》《鸭绿江》《文汇报》《兰州日报》《桂林日报》《国防时报》《中国建设报》《中国应急管理报》《四川政协》等80余种报刊)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