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区的老街景
倒桑树街的吊脚楼
近年来成都市武侯区的棚户区、危旧房改造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无数老城区的居民走出自己居住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陋居,搬进新房。作为棚户区的一种特殊存在模式,在府南河综合整治之前的倒桑树街、染靛街,距3508厂宿舍东侧100米左右沿河一带,有十余家吊脚楼参差错落镶嵌其间。
旧时,一些临河建筑前面邻街,将后面一小部分伸向河面,用条石垒砌加固临河堡坎,伸入河中的部分使用木柱或砖、石柱子支撑,其上铺上木板,以增加房屋面积,成为吊脚楼,形成“江上楼、高枕锦江流”的独特景观,此乃南河一旧景。无须增加宅基地,只将河滩巧加利用,便可得“近水楼台”,这的确不失为南河人家的聪明之举。
虽然楼主一般都是平民人家,但一些精明的酒馆饭店老板却看好这吊脚楼隐含的“先得月”的水乡风情,在楼里开张做起了买卖。在此享用美味佳肴的确别有一番情趣:春秋之时,邀友二三,登斯楼也,推窗下望,则见流水潺潺,鸭儿上下游淌,翻腾戏水。笑谈中,把盏小酌,凉风拂面,好不惬意。待到酒酣耳热杯盘狼藉买单时,店家结账的方式也很特别,向来是以清点桌上盘碗作为计价的依据。于是有“恶搞”食客,大快朵颐之后,趁着店家不防,择其桌上空盘一二,迅即推窗抛入河中。算账时,店家虽疑窦丛生,却又不明究里,自认哑巴吃黄连。后,枯水期至,水落盘现,方才恍然,很是无奈。
吊脚楼风情美则美矣,但安全隐患却不可忽视。枯水季节的吊脚楼就像踩高跷的两只长腿站立在河滩上,悬吊吊地支撑着房子的一半;涨水的时候,灰黑色的吊脚楼犹如波涛当中的小船,给人以风雨飘摇的感觉。若洪水肆虐,则有楼毁人亡的风险。1981年7月12日夜,成都遭受了一场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望江楼水文站测得水位超过警戒线1.81米。险情刻不容缓,街办干部、民警、居委会成员全体出动,将吊脚楼居民悉数转移。那场特大洪水最终冲毁了安顺桥与枕江楼楼基石堤。所幸南河沿岸的倒桑树街、染靛街只是有惊无险,并没有遭遇灾难性的后果。
20世纪90年代中期,倒桑树街的改造与府南河综合整治同步进行,陈旧的吊脚楼也在被拆除之列。倒桑树、染靛街靠南河边所有民房全部拆除,被新建的高楼取而代之,显出一派崭新气象。沿河的吊脚楼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成为吊脚楼老居民心中的历史记忆。
虹桥旧事
倒桑树街街北南河上,有一座名为虹桥的单拱人行桥,桥西边是一棵树龄已逾200年的皂角古树。现在的虹桥建成时间不长,但这一地段建桥的历史却由来已久。《华阳国志·蜀志》中关于“李冰造七桥”、万里桥“西上曰夷里桥,亦曰笮桥”的记载表明,这个位置极有可能就是李冰开成都二江所造七桥之一的笮桥(即索桥)的位置。倒桑树街的索桥自先秦时代就已经存在,毁于何时则于史无证。在索桥消失后的几十年中,当地居民过河全靠渡船。
渡船过河少了过桥的便捷,在南河冬日枯水时,船家就在河两边垒几块大石,上搭木板以作栈桥,这便是很简陋却中用的渡船码头。乘船过渡,船儿荡悠,两岸景物,回清倒影。到了夏日丰水时,水大浪涌,摆渡艰难,艄公则将一根酒杯粗的长纤绳一端固定在岸边古树粗大的树干上,另一端死死套牢船桅。如此,纵使江水湍急,船儿也不会被急流冲打的老远。有纤绳牵引,艄公更为从容不迫、舒卷自如,手持长长竹篙,左右摇摆,让一叶扁舟乖乖地驶入纤绳在江面上划过的那道弧线轨迹,准确无误地漂泊游弋于两岸码头之间。乘船一次只要一分钱。据说3508厂的家属职工往返于倒桑树街的宿舍区至文庙西街的厂区,乘渡船是不给钱的,上头有人统一买单,其真假无从得知。
20世纪70年代,3508厂自筹资金在渡船附近设计修建了成都市区唯一一座吊桥,桥长53米,宽2米,结构类似于都江堰的索桥。自打有了吊桥起,也就没了摆渡船。后来在府河、南河的综合整治工程中拆除索桥,在原址新建一座单拱人行桥,名“虹桥”。而见证变迁的皂角古树周边环境也有了改善。绕树筑有圆坛,坛高1米5,坛径约10米,坛之东西各为5级石阶。坛侧石壁刻有行草“古树作证”四字,且有20世纪50年代原址老照片。坛西有小广场、独柱亭各一。坛周,花木葱茏,绿草茵茵,镌刻着古诗词和温馨话语的各类石头点缀其间。
如今,时过境迁,桥拆了又建,人来了又走,只有那棵百年古皂角树依然屹立在南河岸上,见证着南河的沧桑。
名副其实的肥猪市
从南门大桥向南,在浆洗街与洗面桥街接口的西边,就是肥猪市街。过去这里属于城乡结合部,是成都南门一带主要的生猪市场与屠宰生猪的地方,故而称为肥猪市街,旁边还有肥猪市横街。改革开放之初,这里还有食品加工厂,后来改建为新式的居民楼。肥猪市横街已经被拆除,肥猪市街经过改造之后至今还在,向西一直通到武侯祠横街。
肥猪市较骡马市、羊市街、草市街的功能保持得更久,早在清朝末年这里就是极为有名的肥猪交易市场,也是锦城内外数十万人的猪肉副食来源地之一。那时的猪市主要是销售供屠宰的大猪,是名副其实的肥猪市场。肥猪市占地几十亩,有圆形的长廊,廊上有瓦,可以为入市的人们遮阳避雨。廊的内侧,用碗口粗的杉木做栏杆,穿于大柱上,既防止猪乱跑,又防夜间杉木被盗。被看中的猪,进入讨价还价阶段时,买卖双方就入场坐在杉木栏杆上磋商,久而久之,木料被磨得亮光光、黄澄澄,成为一道景观。这里每天进出的生猪有千头左右。每逢场期,邻近的双流县、新津县、邛崃县等周边各地的农家或猪贩子把肥猪捆起,用鸡公车或架架车运到这里来想卖个好价钱;城内养猪的人家,不想宰杀的也可以到这里卖了肥猪买肉。往往当天送来的猪,第二天一大早就变成鲜肉挂在四门的肉架上了。
20世纪50年代,随着城市城区的不断扩大,从城外到肥猪市越来越远,加上肥猪市处于城内小巷交通不便,来此交易肥猪的农民逐渐减少。农业合作化时期,肥猪由集体饲养,这里就再无肥猪交易。今肥猪市早已不存,仅余地名,余下老成都的一段回忆。
下力人的大餐
卖杂菜是20世纪40年代武侯祠大街的一道风景,售卖时间是下午三时左右,杂菜的来源是当地三所住宿学校及兵营食堂的残汤剩菜。用一只只大桶盛来,不论个而论勺卖,下力的穷苦人打回去,再加菜加水煮上半锅,全家人的美味晚餐便解决了。
还有一种廉价大餐是在浆洗街通往凉水井的路边,有两间专卖牛杂碎的铺面,每天从不远处的杀牛巷拉回几百斤牛血、牛肠、牛肺等所谓下杂,切成小块加上萝卜和花椒、海椒等作料红烧,大烟滚滚、香气四溢,一个铜板可买一大碗干饭(俗称帽儿头)和一大碗牛杂碎,既饱了肚又解了馋。食客主要是板车夫、黄包车(人力车)夫、叫化子等。卖完一锅又煮一锅,生意奇好。
食客都是饭后付账,但就这样低廉的盛宴,还是常常有人吃不起。随时有未找到雇主的苦力、未讨到钱的叫化子饿慌了吃顶板凳的事发生。
顶板凳是20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初的一种惯用惩罚方式,由店主实施,苦力承受,也算是一种民间风俗了。那时人也老实,吃饱了没有拉伸一趟子开跑,而是实话实说没有钱,认承顶板凳受罚。板凳为五寸宽、五尺长、一寸厚之实木板双人凳,被罚者跪于当街店外,无论夏日炎炎,还是秋霜冬雪,头顶木凳,直到有善人代付饭金始得免除。如果到收堂都没有解困济危的好人出现,则被毒打一顿赶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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