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诗词中的青松风骨

颜廷平

陈毅是新中国开国元帅,人民军队的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为党和人民立下了卓越功绩。他既是一位指挥若定的军事家,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被誉为“元帅诗人”。无论是在探寻救国救民道路的青年时代,还是在革命和建设的风雨历程中,陈毅笔耕不辍,创作了为数众多的诗词佳作,或吟咏抒怀,或言志明心,彰显了青松一般不畏艰难、坚韧不拔、勇于斗争的高洁品格。

苦尽甘来唯革命。1919年,为了寻找救国之路,陈毅等人远赴法国勤工俭学。在这里的见闻和经历使陈毅对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不抱有任何期望。1921年,因参加反对北洋政府以税权等做抵押向法国秘密借款的爱国运动,陈毅等勤工俭学学生被强制遣返回国。到达上海后,他们的生活、求学等问题毫无着落,于是派代表回各省向当局请愿。陈毅在回四川的江轮上写下了新体诗《赠勤工俭学同人》,诗中写道:“你们回忆往事么?勤工,苦工,至于苦工而不得;枵腹,露体,至于无有寄处;请求,呼号,反至触怒被囚;绝食,跳墙,乃至押送归国……吾族生命维系的责任,我们又无可卸逃!”诗词满腔激愤地揭露了他们所遭受的无情迫害,面对如此压迫,应当如何?诗词也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英勇抗争。

随着思想的不断进步,陈毅认识到只有进行革命斗争,才能推翻黑暗的旧社会,使黎民百姓得到彻底的解放。1925年,陈毅在北京参加孙中山逝世悼念活动,之后他写下诗词一首:“试看国门,已被外寇拥进!试看国土,已被外寇吞并!……我只愿青年头上,寄托着你的精魂!你长休罢,我们起行!你长休罢,我们猛进!”诗词鲜明指出,中国正在遭受帝国主义列强的瓜分和压榨,国家和民族的希望在于青年人的身上,应当振奋精神,义无反顾地投身于革命洪流之中。

南国血战志向坚。1934年,红军主力长征后,南方8省的革命武装力量在项英、陈毅等领导下,与持续“清剿”的国民党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他们历尽艰险、殊死战斗,保存了革命火种和有生力量,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

身处极端险境,坚持斗争。1936年夏,陈毅在《赣南游击词》中写道:“天将晓,队员醒来早。露侵衣被夏犹寒,树间唧唧鸣知了。满身沾野草。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诗词描述了在崇山密林间宿营、断粮等异常艰苦的战斗环境。然而,这些并没有消磨人们的意志。是年,陈毅在《三十五岁生日寄怀》中写道:“物到极时终必变,天翻地覆五洲红”,又在《赠同志》中写道:“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这些诗表明了对革命必胜的坚定信心。

1936年冬,陈毅被围困于梅山20多天,他带着伤病埋伏于山林之中,感觉已无法突围,便写下3首绝笔诗,这就是著名的《梅岭三章》,诗中写道:“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诗词回顾了自己为革命而战斗的艰苦历程,勉励后人要全力以赴,相信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体现了矢志不渝、舍生取义的高尚革命情操。

比拟松柏耐岁寒。1943年11月,陈毅接中央指示赴延安参加整风运动,并出席党的七大。他由黄花塘新四军军部出发北上,临别时作诗《赴延安留别华中诸同志》:“战斗相依久,初别意怆然。长记叮咛语,早去复早还。知我二三子,情亲转无言。去去莫复道,松柏耐岁寒……众星何灿烂,北斗住延安。大海有波涛,飞上清凉山。”诗词开篇是说即将离别长期战斗在一起的将士们,心情难免沉重。接着话锋一转:自己会像松柏战胜严寒那样克服各种险阻到达革命圣地延安,表达了热切的期盼之情。

陈毅北上延安,必须跨越千山万水,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还要历经人为和天气造成的重重阻碍,他在途中以诗词进行了记述。1944年1月,陈毅穿越平汉铁路,沿清漳河一路前行时写下诗词《长相思·冀鲁豫道中》:“山一程,水一程,万里长征足未停。太行笑相迎。昼趱行,夜趱行,敌伪关防穿插勤。到处有军屯。”说明在昼夜兼程的同时,还要巧妙地避开日伪军的关隘防线。除此之外,对陈毅形成较大妨碍的还有天降大雪,他的《由太行山西行阻雪》《水晶坡又阻雪》等诗词都是因此有感而作。2月初,陈毅由太行总部向西行进遇雪,只好在一山村停留,面对雪景赋诗《由太行山西行阻雪》:“我过太行山,瑞雪自天堕。高峰铸银鼎,深谷拥玉座。策马不能行,山村徒枯坐……浩歌赋太行,壮志不可夺。歌罢祝天晓,一鞭汾河过。”诗词描写了大雪封山、极难前行的场景,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前进的步伐,坚强的意志定能战胜大雪的阻隔,任我策马驰骋。

大雪压松挺且直。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我国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人民生活出现严重困难。在国际上,美国对我实施封锁和贸易禁运,插手台湾,干涉我国内政;苏联单方面撕毁协议,撤走在华专家,给两国关系造成巨大创伤。一时间,国内外形势波谲云诡,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面对复杂的内外局面,兼任外交部部长的陈毅深感肩负的千钧重担,心潮澎湃、夜不成寐,写就经典诗作《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首句以“大雪”指国内困难和国际上的霸权主义,“青松”指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压”字表面是写雪下得特别大,青松上覆盖着厚重的一层,实指所面临的国内外环境异常严峻。第二句以“挺”“直”刻画青松在大雪重压之下仍傲然屹立的状貌,赞颂了中国人民不屈不挠、愈挫弥坚的顽强斗争精神。第三、四句采用设问的手法,想要了解青松的高贵品质吗?那就要等到冰雪消融之时,以此说明党领导中国人民在经历千难万险之后定会走出困境,迎来艳阳高照,表现了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诗词不事雕琢,通俗易懂,以简洁朴素的文字表达出深远的意境,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陈毅诗词展现了理想信念之坚定、斗争意志之坚强、深受重压之刚直的共产党人强大的人格力量,凸显了敢于斗争、勇于胜利的英雄气概。当今,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更需要我们仔细地研读和领悟其诗中内蕴的精神和风骨。

来源:《学习时报》2024年9月13日第4版

作者:颜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