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是人民最大最好的福祉

口述/伍锋 整理/伍颖

11年前,岳父因公患上磷癌而去世。随后不久,岳父家唯一的男丁、我的内弟又得了尿毒症,岳父家很快家道中落。

当时,岳母还常常住在那个她曾经非常钟爱的川北民居风格的吊脚楼内,使用着电灯照明。由于年久失修,电路老化,我非常担心木架房子因电路失火而发生灾情。姥姥(岳母的弟弟)的房子连着岳母的房子,为此姥姥也没有少担心火灾的隐患,曾在我面前念叨过好几次。本来这是内弟的事情,现在内弟病了,我这个当大女婿的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我联系当上组长且有着电工技术的三姥姥(曾家山的称号,实际上是三舅舅),请他协助我帮着把岳母家的电线电路全换了。在一个假日里,我带上电灯等物件,三姥姥带上电线和电工用具,我们早早地汇聚在岳母家,迅速投入到改换电路的工作中。当我来到岳母家的厨房楼上时,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在楼上角落边上,堆放着一堆石头。

岳母家的厨房楼是竹木结构,几根直径约七八寸、长至丈许的圆木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横梁上,圆木上放着用曾家山到处都可以找到的竹子编成的竹坝子(相当于竹篾板子),竹坝子的上面敷了约有一拇指厚的用泥与麦秆(切断)麦壳混合过的泥巴。泥巴干透后,上面不仅人可以自由行走,而且还可以堆放家用物品甚至粮食,有时还可以在上面铺上床。我原想着这上面只会放着农用家具和粮食,却没有想到堆放着一堆石头。

这堆石头大小不一,大的有大碗那么粗,小的有茶杯那么小,经过长年烟熏火燎,都已泛黑,最上面的石头上还有一层烟灰。我不知石头的用处和由来,忙着换电路,没有过多思考,但悬念已存心中。几个人忙了一整天,到太阳落山时,我们终于把岳母家的电线电路全部换完了。

事忙完了,闲下来时,总想把心中的不解搞清楚,于是我就找到爷爷(岳母的父亲,我岳父是男方到女方成的家)。

“爷爷,妈妈她们那个楼房上,怎么堆着一堆石头?”我直接提问。

“是新中国成立前用来打‘棒老二’的。”爷爷回答我说。

“是谁放上去的呢?”我问。

“是我爸爸和我放上去的。”爷爷说。爷爷因此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前曾家山上土匪横行的情况……

我是搞党史研究的人,对新中国成立前四川尤其是广元的历史略有了解——

新中国成立前,广大农民是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人,遭受着政治上的重重压迫和经济上的残酷剥削,封建制度让占整个人口80%—90%的农民拥有土地不到20%。熊克武主政四川后,1918年在全川实行“防区制”,四川人民更是进入了暗无天日的境地。广元曾先后是四川军阀刘存厚和田颂尧的防区。刘存厚和田颂尧为了扩充军力和地盘,变着法子增收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根据相关史料记载,田颂尧统治川北时期的苛捐杂税多达140多种。不仅如此,田颂尧还强迫川北农民种食鸦片,并实行税赋预征。1932年,广元一带的预征税赋就到了1980年。地方民团、保长、甲长和地方恶霸、地痞、流氓、无赖以及农村中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们沆瀣一气,为非作歹,要么在逢场天对漂亮的女性和稍有家产的人家实行“拉肥”(就是“绑架”),逼着这些人家拿资产去换回“人质”,要么就趁天黑以后,用锅底灰把脸上一抹,化装成土匪,结伙到农民家去进行“抢劫”。当地人把参与抢劫的人叫做“棒老二”。其实,“棒老二”大多是附近人家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无赖,他们白天假装走村串户,实则进行现场“踏勘”,为夜晚抢劫做准备。这些人背后有地方民团、保长、甲长“伸腰”。底层生活的农民即使被抢劫,也不敢公开反抗,即使“报官”,也会不了了之。老百姓无法生存,要么到晚上几家联合起来躲进山寨子,山寨四周是石头围起来的坚固墙壁,我家乡大英县那一带的寨子大多就是为了防范兵匪所建的,我早年曾听父亲对我这样说过。一听说有“棒老二来了”,整个小山村的人就会集体性吆喝,平地上敲锣打盆,以壮声威,实际上也只想把“棒老二”撵走,不想与“棒老二”结成死敌,以免遭受毒手。曾家山在新中国成立前是深山老林,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兵匪之患尤甚,广大曾家山农民更是苦不堪言。那时的曾家山,人丁比较稀少,往往是单家独户地住在一个小垭口或山坳里,土匪一来,他们连集体性敲锣打盆、以壮声威的条件都不具备,只能自求保护。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夜晚住在楼房上,把粮食放在楼上,在楼上再堆放一些石头,如果土匪实在要上楼硬抢,他们就扔下石头,打伤土匪。山里的土匪本来与这些被抢的人家认识,原本只想抢劫粮食和财物,一般情况下也不想杀人或丢掉自己的性命,实在抢不到东西,他们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爷爷讲起过去的事,就像打开了话闸门。

我问爷爷:“现在的社会好不好?”

爷爷说:“现在的社会好得很呀!”爷爷说出这话时,脸上泛着红晕,眼睛里绽放着光芒。

“现在的社会好在哪里呢?”我追问着爷爷。

“现在有吃的,有穿的,税也不交了,公路也通到家门口了,生了病还可以国家报账,而且还没有‘棒老二’,咋个不好呢?!”爷爷反问道……

爷爷与我的对话已过去好多年了,但爷爷的话却留在我的灵魂深处。

如今,我国人民享受着乾坤朗朗、山河无恙、海晏河清、草长莺飞、物质丰富、社会安宁、吉祥惬意的太平盛世生活。对比想想当今世界风云和1840年以来的中国历史,我突然想道:太平盛世是一个国家的人民最大最好的福祉!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口述:伍 锋(广元市委党史研究室退休干部)

整理:伍 颖(成都中医药大学党委宣传部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