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与圆梦

当代中国的奥运之路(上)

张爱红

五星红旗在奥运村升起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标志着中国体育事业揭开了新的历史篇章。1949年后在体育外交方面采取“先驱后进”的方针,即国际体育组织断绝同蒋介石集团的关系我们才能入会履行会员义务。

1952年6月,由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改组后成立的中华全国体育总会致函国际奥委会,声明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是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唯一体育组织,任何其他团体均不能作为中国的合法代表。7月18日夜,即赫尔辛基奥运会开幕前一天晚上,中华全国总工会接到第十五届奥运会组委会主席、赫尔辛基市市长佛伦凯尔的电报,正式邀请中国参加奥运会。经过多方努力,三天后中国组成了以荣高棠쀁为团长,黄中、吴学谦为副团长,董守义为总指导,包括篮球、足球、游泳运动员在内共40人的中国体育代表团。临行前夜,周恩来总理亲自会见了中国体育代表团团长和副团长,他特别指出:“在奥运会上升起五星红旗,就是胜利。”

7月29日上午11时,中国体育代表团到达赫尔辛基国际机场。当中国代表团走悬梯时,吸引了一百多位记者、运动员和组委会官员的目光。一位国际奥委会委员抢先一步来到董守义面前,说了一句:“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就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董守义惊愕地望着他,只见这位英国籍奥委会委员却大笑起来,对众人说:“没错!这是真正的董守义先生!”原来在7月17日的国际奥委会会议上,当有人提到中国的国际奥委会委员董守义来电抗议不允许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赫尔辛基奥运会时,中国台湾的所谓中国奥委会代理主席郝更生却说:“很久以来,我们已与董守义先生失去联系。有人告诉我他已经被送进铁幕中的集中营,后来甚至听说他失踪了……”当中国代表宣布董守义将随中国代表团来赫尔辛基时,郝更生又说:“共产党善于搞政治宣传,他们会用面貌相似的人冒名顶替,掩人耳目。”他这番话起到了蛊惑人心的作用。而这位英国籍的国际奥委会委员因与董守义非常熟悉,知道他腋下有一颗豆粒大的红痣,所以董守义一下飞机,这位委员就迎上去把手伸进董守义衣服里摸痣,演出了一场分辨真假董守义的喜剧。当这位委员高喊“没错!这是真正的董守义先生!”之后,两位老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欢迎的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芬兰运动员帕沃·鲁米点燃赫尔辛基奥运会圣火

1952年7月29日12时30分,中国体育代表团在奥运村举行了升旗仪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中冉冉升起。奥运会组委会副主席马托拉先生在升旗仪式上致欢迎词,许多国家体育代表团的运动员、新闻记者和芬兰人民对中国体育代表团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由于比赛已接近尾声,仅有游泳运动员吴传玉参加了100米仰泳预赛,成绩为1分12秒3,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运动员在奥运会中的第一个纪录。而足球队和篮球队未能参加正式比赛,后来与芬兰的球队进行了4场友谊赛。

飘扬在奥运会会场上空的五星红旗,向全世界表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参与奥林匹克运动的良好愿望。同时,参加赫尔辛基奥运会也成为中国登上国际体坛的里程碑。

赫尔辛基奥运会主赛场——赫尔辛基奥林匹克体育馆

艰难抉择

1954年,在希腊雅典举行的国际奥委会第四十九届全会上,讨论了中国代表权问题,以23票对21票通过了决议,承认“中华全国体育总会”为中国国家奥委会。但是,1952年当选的国际奥委会主席布伦戴奇却将中国台湾的体育组织以“中华民国”的名义列入被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国家奥委会之中。

1955年6月,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荣高棠和国际奥委会委员、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副主席董守义分别参加了在法国巴黎举行的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与各国奥委会代表联席会议和第五十一届国际奥委会全会,他们指出:国际奥委会既然承认“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是中国奥委会,就没有任何根据把中国台湾的“体育协进会”也说成是中国奥委会。地球上只有一个中国,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台湾的体育组织是中国的一个地方体育组织,无权代表中国,希望国际奥委会不要制造“两个中国”。但是布伦戴奇却依然坚持其顽固的错误立场,以“体育与政治无关”为借口,拒绝中国政府提出的抗议。

1956年,中华全国体育总会为参加在澳大利亚墨尔本举行的第十六届奥运会进行了认真的准备,选拔出举重、游泳、体操、田径、射击、足球、篮球等项目92名运动员,组成中国体育代表团,整装待发。中国体育代表团副团长黄中和国际奥委会委员董守义作为先遣人员于11月4日到达澳大利亚墨尔本,发现国际奥委会在邀请中国参加第十六届奥运会的同时,也邀请中国台湾的所谓体育组织来参加奥运会,并且擅自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名称改为“北京中国”,把中国台湾省叫作“福摩萨中国”。对此,董守义在第五十二届国际奥委会全会上多次抗议,认为这是在制造“两个中国”,但国际奥委会在布伦戴奇的把持下,仍然坚持其错误立场。在抗议无效后,我国被迫宣布不参加墨尔本奥运会,本已集结广州的运动员奉命解散。

墨尔本奥运会后,一些国际单项体育组织,在承认中国唯一合法的全国性体育组织——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的同时,在中国台湾方面默认的情况下,用“中华民国”的名义接纳了中国台湾的体育组织,“两个中国”问题再次出现。

墨尔本奥运会接力火炬纪念碑

1957年9月,国际奥委会委员董守义赴保加利亚的索非亚参加了第五十三届国际奥委会全会,就中国合法席位问题据理力争。其后,董守义和布伦戴奇多次通信,但双方未能就此问题达成谅解。

为发展与国际奥委会和其他国际体育组织的关系,中国做了积极的努力,也取得一定的成效,使国际体育界对中国体育事务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是在台湾问题上,中国同国际奥委会存在巨大的分歧,不可能接受“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安排。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与领土完整,中国体育界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1958年8月,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发表声明,断绝与国际奥委会的联系。国际奥委会委员董守义也声明拒绝与布伦戴奇合作,辞去了国际奥委会委员职务。

从此,中国和国际奥委会的正常联系被迫中断了21年,国际奥委会和中国都失去了一次互相融合、共同发展的机会。中国第一任体委主任贺龙曾掷地有声地宣告:“总有一天,他们会请我们回去的。占人类四分之一人口的中国,谁能闭着眼睛说不存在!关键是我们要坚持不懈地在体育上搞出成绩来。”

奥运模式的形成

20世纪70年代,世界政治舞台发生了惊人的巨变,“乒乓外交”、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席位、中美建交都标志着中国外交进入一个新时期。中国为恢复在国际奥委会中合法席位所进行的斗争,突然展现出柳暗花明的前景。

在中国被迫中断与国际奥委会联系的20多年中,国际奥委会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1972年,基拉宁勋爵开始担任第六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国际奥委会开始从保守、封闭的状态向改革、开放过渡。基拉宁认为“拥有世界最多人口的国家不能参加奥运会是一种奇怪的反常现象”,主张恢复国际奥委会和中国奥委会之间中断的联系。1973年3月,基拉宁就中国问题向联合国法律事务署进行了咨询,得到的答复是:根据联合国1971年10月25日第2758号决议,台湾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这次咨询更加坚定了基拉宁解决这个难题的决心,因为中国重返奥林匹克大家庭的国际法障碍已不复存在。

基拉宁勋爵

1975年4月9日,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向国际奥委会提交了要求恢复我国合法席位的申请。亚洲运动会联合会、非洲最高体育理事会、国际田径联合会等国际体育组织都表示欢迎中国申请进入奥委会。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前,刚刚与中国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的加拿大政府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拒绝台湾地区以中国的名义参赛,不给台湾地区运动员入境签证,但一些持有美国护照的台湾地区运动员已经进入了加拿大准备参加奥运会的帆船比赛。由于基拉宁的交涉,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同意台湾地区代表队参赛,但不得使用“中华民国”的名称。最终,台湾拒绝了加拿大的妥协方案,退出了比赛。之后基拉宁把解决中国问题作为一项重要工作,到1978年底,包括国际田联在内的大多数单项国际体育赛事恢复了中国的合法席位。

1979年初,中国对台湾地区的态度也发生转变,放弃以前“先驱后进”的体育外交原则。根据邓小平“一国两制”的设想,国家体委提出:在坚持一个中国的前提下,允许台湾作为中国的一个地区,在改名、改旗、改徽之后,可以留在国际体育组织中。

1979年3月在洛桑召开的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和1979年4月在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召开的国际奥委会第八十一届全会上,中国奥委会被国际奥委会邀请在会上陈述立场和回答执委的提问,中国代表系统地阐明了原则和立场,在策略上取得了主动。

蒙特利尔奥运会点燃圣火仪式

1979年10月25日,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在日本名古屋市举行,会上一致通过了恢复中国在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的决议,确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奥委会为中国唯一合法奥委会。这项决议有待于国际奥委会全体委员以通讯表决的方式予以批准,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决定采用邮寄投票方式进行表决。

10月26日将向全体国际奥委会委员发出公函,委员填好的选票要在11月26日前寄回洛桑国际奥委会总部。与选票一起寄给每位委员的还有一封美国国务院给国际奥委会美国委员朱利安·罗斯福的信。信中说:“美国已自1979年1月1日起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为中国唯一合法政府,同时,美国撤销了对台湾当局的外交承认,作为此撤销承认的结果,我们亦不承认‘中华民国’的旗帜和歌作为全国性政权的象征。但是,我们将继续给中国台湾地区来的旅行者提供签证。”

1979年11月26日,国际奥委会领导人在瑞士洛桑国际奥委会总部正式宣布,经过国际奥委会全体委员通信表决,以62票赞成、17票反对、2票弃权批准了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在日本名古屋会议上通过的关于中国代表权问题的决议。这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名古屋决议”:根据“一个中国”的原则,确认代表全中国奥林匹克运动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奥委会,正式名称为“中国奥林匹克委员会”,会址北京,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和国歌;台湾地区的奥委会、正式名称为“中国台北奥林匹克委员会”,会址台北,不得使用原来的旗、歌和徽记,其新的会旗、会歌和会徽均须经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批准。闻名于世的“奥运模式”诞生了!

1979年11月27日,中国奥委会主席钟帅统宣布:中国奥委会接受国际奥委会决议,并将参加1980年举行的奥运会。“奥运模式”的创立为恢复我国在国际体育组织中的合法地位和解决台湾问题,铺平了道路,使我国全面登上国际体坛,成为中国体育全面走向世界的新起点。

(未完待续)

来源:《中国国家历史》贰拾壹期

作者:张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