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造者难 踵事者华

清代地方官是怎么修志的?

沙 漉

清代地方官上任时的第一必读书是什么?什么是清代地方政府的重要文化工程?清代地方官捐俸去干啥?这3个问题的答案都和地方志相关。

清代明文规定,地方官上任要奉行三十二条“初规”,按施政先后程序排列,其中第三条就是“览志书”。地方官不仅要首读地方志,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而且把修地方志作为任上的大事要事。修志这活可不容易,地方官奉宪纂修,既要督工,更要躬身入局,捐俸禄、拉赞助,刷脸面、请硕学,勤调停、亲裁定,往往完成一部地方志要经过几任主官之手,成如容易却艰辛。

下面,让我们看看地方官是怎么修纂《【康熙】苏州府志》的?

《【康熙】苏州府志》

清朝建立后,为了在思想上大一统,在顺治十七年(1660)就开始命令河南巡抚贾汉复督修方志。康熙十一年(1672),大学士卫周祚建议各省纂修通志,以备编纂《大清一统志》之需,康熙帝采纳后诏令各地设局修志,以贾汉复《河南通志》为样板,先行纂辑通志,待各省通志修齐,再纂修《一统志》。就江南省而言,为提供纂修《一统志》的素材,必须先有《江南通志》,欲修《江南通志》,其治下包括苏州在内的各府志是基础,而府志的纂修,又必须以府下各县志为基础。

《江南通志》

当时的苏州知府是宁云鹏。宁云鹏,字霁飞,奉天前屯卫人,廪生。康熙十一年四月任。十二年九月,以洋犯降去。这位宁知府看上去资历一般,但颇具行动力。其时,江苏布政使慕天颜檄各府纂修府志。宁云鹏甫上任即“礼聘绅儒首开志局”。他请的两位主笔是退居乡里的进士沈世奕和缪彤。沈世奕,字韩倬,清吴县人,顺治末进士,官翰林编修,无意仕进,请假归,闭门读书。缪彤,字歌起,清吴县人,为康熙丁未(1667)科状元,授修撰,升侍讲,丁父艰,不复出,讲学授徒,人称双泉先生。另外还网罗了本地的贡生、举人等10余人协助编修。《吴门补乘》里提到:许王俨,字孝酌,元溥长子,长洲诸生,以文行称,赈饥民、赎难妇、建桥梁,创育婴堂诸善事,皆实心实力为之,郡守宁云鹏重其名,聘修府志。可见,知府在综合考量和标准筛选下,直接参与了修志人员的选拔和聘请,并设立志局,作为一个固定的班底。

缪彤

《【康熙】苏州府志》纂修姓氏

在府志的修纂过程中,知府始终承担着指挥调度的主要责任。从凡例的制定,篇次的顺序,到采访的范围,内容的参订,知府都会时时关注着志局修志的进度与质量,因府志代表的是官方的意志,主纂须“凡纂一事必禀命于公,每成一稿必取正于公。”宁云鹏作为志书“肇造者”不仅出力,而且出钱,府志中记载他捐俸重修官衙、宝带桥及垂虹桥等,想来志局的启动资金也少不了他的赞助,其本人难以为功,于康熙十二年(1673)九月因故去职。其年十二月因“三藩之乱”骤起,各地修志难以继续,《一统志》纂修被搁置。康熙二十二年(1683),礼部奉旨传檄全国,通志设局修编,并限三月完成。二十四年(1685)夏,又诏各府州县修志,以备一统志采择。

从康熙十三年到二十四年,先后有高晫、曹首望、张鹏翮、陈常夏、赵禄星五任苏州知府。康熙《苏州府志》的编修,断断续续进行到赵禄星手里,终于要完工了。康熙二十三年,王新命调抚江苏巡抚时,苏州知府赵禄星即以《府志》序为请,可见,康熙《苏州府志》在王新命调任两江总督的康熙二十三年五月前即已修成,赵禄星前后向两任江苏巡抚王新命、慕天颜请序的同时,也是让府志由本省最高长官审查内容。赵禄星负责的就是“鸠工缮刻、营赀赡给”。

《【康熙】苏州府志》卷十八职官三

刻书印书是一笔大费用,徐增在《刻元气集例》中说:“吴门刻宋字者,每刻一百字,连写于版,计白银七分五厘。有圈者,以三圈当一字。《元气集》每一页字与圈,约有四百字,该白银三钱。今加笔墨纸张、修补印刷之费一钱,每页定白银四钱。刻三十首诗,约有十余页;刻一百诗,约有四十页。”清初刻书大概是40页篇幅的书,成本为16两白银。官书局工价还要翻倍。地方志编修印刷是不作为官府常项开支的。这笔钱从哪里来?往往要靠地方主官的捐俸,并动员士绅捐款襄助。据康熙《苏州府志》卢腾龙序讲到赵禄星“先之捐助,佐以赎锾”,知府捐出了自己的俸禄,再辅之以官府的赎金填补,就是这样,这项浩大的工程也就完成了十之六七再难为继。最终交棒在后二任知府卢腾龙手中,才完成府志镌刻。康熙二十九年(1690)十月十日卢腾龙到任后,经郡邑士绅再请,刻印工作重开。卢腾龙“详宪设法,益以捐俸,晨昏董笃,始克竣工”(康熙《苏州府志》高承爵序)。按照惯例,他将府志呈请于当时的江苏巡抚宋荦、江苏布政使张志栋、按察使高承爵,并请序于这三人,连同之前王新命、慕天颜的序,及卢腾龙自己的序,予以付刻,省级和地方的几任主官都为这部康熙《苏州府志》留下了前序。

《【康熙】苏州府志》卢腾龙序

与上一部正德《姑苏志》相距170年后,在8任苏州知府的接续努力下,在苏州学者共同相研下,历时近20载,康熙《苏州府志》终以 82卷(附首一卷)、约200万字的皇皇巨著面世,成为清代苏州第一部府志。诚如宋荦在序中所言,吴郡是其他六郡的风标,“吴守令之贤否、清浊,六郡之所放效也。”名志与贤守,相得益彰!

《【康熙】苏州府志》宋荦序

来源:方志苏州

作者:沙 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