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钓”爱国魂长存

——缅怀台湾知名学者王晓波教授

刘江永

今天,我们汇聚在这里——清华大学图书馆,一则是一道追思、纪念台湾岛内“保钓”运动先驱王晓波教授,二则是共同见证北京市对台交流基地揭牌。此时此刻,晓波先生那和蔼敦厚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其实,我对晓波先生的了解并不多,2010年以来只接触交往过两次,但还是留下深刻印象。

记得2010年夏,我应邀赴台北出席有关钓鱼岛问题的学术研讨会。我在会场上第一次见到晓波老师。他非常低调地坐在会场中间靠过道的位置上,仔细聆听研讨会上每位与会嘉宾的发言。我在讲台上一眼便能看到这位可敬的“保钓”事业前辈。

此前我早有耳闻,王晓波曾是马英九先生十分尊重的岛内的“老保钓”,被称为马英九参与“保钓”的大哥。早在1970年,还在台湾大学哲学系读硕士研究生的王晓波,就在当年11月《中华杂志》上发表《保卫钓鱼岛》一文。该文在海外中国留学生中引起极大反响和共鸣,成为引发海外“保钓”运动的先声。王晓波在文章中引述了“五四运动”的两句话:“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这两句话后来成了台大“保钓”运动的口号。令我肃然起敬的是,王晓波还是台湾革命烈士子弟,他毕生不畏艰险,追求真理和祖国统一!

据我了解,王晓波1943年1月出生在中国江西省铅山县河口镇。其父王建文曾是国民党中校营长,1948年被派往台湾花莲训练新兵,并携年幼的王晓波等家人赴台。其母章丽曼是江西南昌岗上镇人,反对内战,在上海“华东新闻学院”学习后,参加新华社工作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台湾工作委员会成员,1950年经香港入台。后因叛徒出卖,1953年元宵节晚,王晓波父母均被捕。1953年8月18日,其母被国民党宪兵枪杀,牺牲时年仅29岁。2011年,章丽曼同志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其后,王晓波父母的骨灰也迁回祖国大陆,在南昌烈士陵园合葬。

王晓波曾发表《我的母亲叫章丽曼——一个“谍匪”儿子的自白》一文(收录在2015年台北海峡学术出版社出版的《故人故事:我的告白》一书上册)回忆说:“妈关押在台中时,还准许婆带我去面会。在妈解送台北之前,告诉婆,只当她车祸死掉,要婆带大我们,当时小妹在吃奶,我还记得妈对婆说:‘如果带不了那么多,就把她(小妹)送掉罢。’妈说着就哭了出来,并摸着我的头说:‘要好好听婆的话,帮婆带好妹妹。’当时我似懂非懂地含着泪点了头。从此我们就没有再见到妈,再见到妈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坛骨灰了。”后从其表兄那得知,其母被捕后“曾自杀二次,一次是吞金项链,一次是吞下一盒大头针,但都没有成功。我们已无法知道,妈是处在何种境遇,而必须以自杀来保卫自己。临刑前,要她喝高梁酒,她拒绝了。她说,她是一个清清楚楚的人,死作一个个清清楚楚的鬼。要她下跪受刑,她也拒绝了。她说,她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她是无罪的。最后,她是坐着受刑的,临刑前还是一直高呼口号,口号声是被枪声打断的。”

这是何等壮烈,感天动地!不禁令人联想起巾帼英雄——秋瑾、烈士赵一曼、江竹筠!她们的死都重于泰山!

王晓波之父王建文当年也因所谓知情不报的“罪名”而被关押7年。这期间,王晓波和年幼的3个妹妹,是靠含辛茹苦的外婆陆佩兰抚养才活下来。

1950年3月,章丽曼到台后不久拍摄的全家福

在岛内“白色恐怖”统治下,王晓波被视为“匪谍子女”而饱尝心酸与艰辛。尽管他品学兼优,本可留校任教,但仍被台大拒之门外,甚至遭到拘捕。他的大妹巧玲因患抑郁症,24岁自杀身亡;二妹巧云远嫁美国,但因从小体弱,34岁便去世;小妹学昭也远嫁,以免再被人骂。这是多么悲惨的一家人!

这种逆境反而更加激起王晓波追求真理、爱国报国的决心与热情。他不仅参与创立了台湾的“中国统一联盟”并任副主席,还创办了《海峡评论》杂志并任总编,坚决反对“台独”分裂主张,呼吁海峡两岸早日和平统一。

我第二次见到王晓波先生,是甲午战争120周年的2014年,还参观了他的编辑部,并有幸与王晓波同台演讲,共同回顾、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缅怀历史上岛内抗日斗争中的先烈们,讲述钓鱼岛列岛属于中国台湾省的历史与法理证据。

这次台湾之行,我还在“台湾抗日(志士)亲属协进会秘书长方守仁等人陪同下,参观了三代抗击侵台外来势力的“雾峰林家”老宅、1939年在浙江金华创立“台湾义勇队”的先烈李友邦的旧居,并受到他们后代的热情接待。这使我第一次较为深入地了解和认识了台湾岛内世代为民族大义、祖国统一而献身、可歌可泣、可敬可爱的台湾同胞!

2014年8月,台北,李立群(左一)、台湾抗日志士亲属协进会名誉理事长林光辉(左二)、台湾世新大学教授王晓波(右一)在一起

中华民族延绵五千年的历史上的民族魂融化于海峡两岸,世代相传。战胜逆境、艰险,方显出英雄本色。西山苍苍,东海茫茫,此时此刻此地遥望南天,情系宝岛,缅怀岛内志士仁人,不禁想起中华民族那些璀璨不朽的古人诗篇。

例如,中国战国时期楚国著名诗人屈原在《渔夫》中留传至今的名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在《离骚》中鼓励人们追求真理的气度:“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北宋杰出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传颂千古的精神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南宋杰出政治家、民族英雄文天祥在《过零丁洋》中视死如归的爱国激情:“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清朝爱国民族英雄林则徐在《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一诗中不计个人得失、忘我奋斗的家国情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王晓波和他的母亲章丽曼同志两代人壮烈而伟大的人生,难道不正是这些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具体体现吗?如今,王晓波的藏书已落户清华大学图书馆,魂归祖国大陆,将继续激励后人为实现祖国完全统一、捍卫领土完整而不懈奋斗!

2023年3月24日于北京清华大学

清华大学图书馆王晓波教授赠书展架

2023年3月24日,王晓波教授纪念座谈会在清华大学图书馆会议厅举行。图为全国台联副主席杨毅周(左)、清华大学图书馆保钓资料收藏研究中心主任蒋耕中(右)在座谈会上

2023年3月24日,王晓波教授纪念座谈会在清华大学图书馆会议厅举行。图为王晓波的保钓同志陈鼓应先生当场开心赠书

2023年3月24日,王晓波教授纪念座谈会在清华大学图书馆会议厅举行。图为王晓波家人代表方守仁先生、韩嘉玲女士动情追思晓波

会议嘉宾参观《1970年代海外“保钓、统一”运动资料展》

作者简介

刘江永,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教授、副院长、法学博士。197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曾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东亚研究室主任,中央外办参赞等职,兼任第五届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中方委员,中日友好协会理事,中国外交学会理事等。主要研究领域:国际关系;主要研究方向:日本与东亚地区。著书及参与编著30余部,发表论文等各类专业文章400余篇。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刘江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