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铁血丹心铸忠魂(一)

唐雪元

兔年新春,电影《满江红》火极一时。

曾为军人,怀敬慕之意,观影归来,心潮澎湃。独坐书房,像独守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挑灯夜读八百年前的他。

我所在的单位临武侯祠,也曾多次在祠中回廊上细品壁上嵌着的两块硕大的青色石碑,其上镌刻的正是他书写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每每观之,五内如沸,那遒劲奔放的行草,喷自一管“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凌云健笔,涌自一位英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激烈壮怀。

旧山河没有收拾回,却被龌龊的帝相收去了项上人头!

1142年1月27日,捡漏而来的宋高宗下达赐死敕令,他被押到大理寺的“风波亭”,一腔忠义却换来如此结局,怒愤中的他在遗书上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

心愤难平,他环顾四周,希望见到一个人,和他告个别。

可他并不知道,这个陪他一路建功立业又难以放下的人,此时也被押到闹市口问斩——就在这一天,年仅23岁的抗金功臣、“岳家军”的常胜将军、他的儿子岳云被杀。

他再也等不到岳云的出现,也再等不到只字片语的告别,父子俩最后的见面场景就是在战场上杀敌、杀敌、杀敌!

直到死,父子俩都没说上最后一句话。

八百年过去,他的英名他的事迹,仍让人敬佩和传颂!

他,就是南宋著名爱国英雄、抗金名将岳飞!

刺字励儿思报国

1122年,兵荒马乱,契丹军侵扰燕州百姓,朝廷让童贯当宣抚史,刘韐被任命为参议官,刘韐在河北正定县招募敢死队成员,一名19岁的青年前来面试。

刘韐见此人气宇轩昂、眉目有神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应道:“我叫岳飞!”

刘韐:“这名字好,一飞冲天,飞檐走壁。”

岳飞答:“我出生时,屋里有大鸟飞来鸣叫,我娘就给我取名岳飞,字鹏举。”

刘韐点点头:“你有什么特长没有?”

岳飞把衣服一脱,露出一身肌肉:“我能左右开弓,武艺全县第一!”(生而有神力,能引弓三百斤,腰驽八石,时人奇之)

刘韐捏了一把岳飞的胳膊,称赞道:“好家伙,真肌肉!”

“如此武艺,我要给你个队长当当!”

岳飞:“管多少人?”

刘韐伸出手指:“八个!”

岳飞:“人在哪?我这就集结队伍!”

刘韐:“等着你去招募。”

岳飞默然。

这一年,20岁不到的岳飞正式开始了军戎生涯,他的军旅伯乐就是行军参议官刘韐。

刘韐不仅是岳飞的伯乐,自己也是宋朝名将,曾率兵收复山西五台,5年后,“靖康之变”致使京城陷落,金人劝降刘韐,他写下遗书“国破圣迁,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然后沐浴更衣,悬梁殉国。

刘韐成为岳飞的精神导师,一路指引着岳飞抗敌报国。

史书记载,岳飞有神力,能拉三百斤的弓。宋朝1斤约为600多克,三百斤接近于现在的二百公斤。

按体重级别来算,岳飞拉弓的力量远超奥运会70公斤级举重纪录,而且拉弓比举重要求更高,力求稳、准、狠,而举重运动员只要喊一声“我操”基本就完事了。

这要放在现代,得入选漫威的豪华队伍里啊。

漫威里有振金盾牌、有钢铁盔甲,有雷神之锤,有悬浮斗篷,是不是还差个弹力神弓?

入伍后的岳飞杀敌勇猛,屡次立功,很快就升职,管着数百人骑兵队伍。

这一年,岳飞的父亲岳和病故。为给父亲守孝,他告别精神导师刘韐,回到老家河南汤阴守孝。

过了两年,当地发生水灾,家里实在太困难了,没啥可吃的,又要养着老婆孩子和老母亲,岳飞又走上投军之路。

此时,金灭了辽,背弃返还燕云十六州的承诺,开始对宋下手。宋徽宗当机立断作出一个重大决策——禅位给长子赵桓,就是宋钦宗,年号改为“靖康”,也是宋朝的最后一个年号。

26岁的宋钦宗选择与金议和,答应割太原、河间、中山等地,每年上贡大批金银,事后又反悔:我特么刚上任就这样做,是不是太没面子?

宋钦宗觉得大不了一战,就不想再割地。

金国第二代皇帝金太宗完颜晟也不好惹,他对着大臣们好一顿骂,斥责赵桓太不地道,然后派兵包围首都汴京。

宋钦宗派人送蜡书任命自己的弟弟康王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在各地招募义士准备勤王。

此时在家的岳飞看到金军残害同胞,义愤难平,想入伍抗敌,又担心老母亲和妻儿。

长子岳云此时才7岁,次子岳雷刚出生,这时随着队伍去杀敌,让岳飞放心不下。

岳飞的母亲姚氏是个大义之人,她把岳飞叫到跟前说,家国家国,没有国哪来的家,把金人赶走才能保住我们的小家,你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照顾。

岳飞还是不放心,觉得这么一走就无法尽孝,他把“至孝”看得太重。母亲反复劝说,最后不得不命令岳飞听从她的意见,并在他的后背刺上四个字“尽忠报国”。

岳飞踌躇满志地跟着康王赵构渡河,投身到抗金的第一线。

却不知,他刚走,家里就出事了,不是老母亲,而是他的老婆。

岳飞前脚一走,他的原配夫人刘氏就丢下岳云、岳雷,跑了。

忍辱负重资营生

岳飞去军营报道后,金兵继续南下,打到岳飞的家乡时,原配刘氏与婆婆姚氏走散了。

说是走散,其实是一种面子上的说法,按通常逻辑,年纪轻轻的不带着孩子,让年迈的婆婆带着岳云、岳雷,自己失踪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是独自跑路了。

丈夫去前线打仗当个底层战士,未来生死未卜,孩子幼小,婆婆也人老体弱,没有责任感的刘氏为保命就没了人影,反倒是岳飞之母姚老太太带着孙子颠沛流离,为保住岳家香火四处藏匿。

原本,这样一个在混乱时期薄情寡义的故事不值一提,谁知岳飞后来官职越做越大,一直当了战区司令,地位高了,原配失踪就成为大家的谈资。

岳飞曾派人18次潜入汤阴地区寻找自己的妻子,他总认为自己看上的女人不会有问题,何况还有7年的夫妻之情!

可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失望至极,刘氏居然已二次嫁人。

毫无征兆下,说走就走,丈夫不知道,婆婆不知道,孩子也不管。

别说古代了,放现代也是让人不耻的行径。

失望之极,岳飞只好把孩子和老母亲接到身边。

1130年,岳飞在宜兴娶了后妻李娃。

几年后的一天,抗金名将韩世忠发现了刘氏的踪影,原来她嫁给了队伍中一个小军官。

韩世忠就写信让岳飞将老婆接回去,岳飞没有动静。韩世忠急了,好不容易帮你找到老婆怎么不来接呢,肯定是岳飞你这小子有了新妻就嫌弃原配了。

韩世忠上书宋高宗,把这个事告诉给宋高宗,意思是岳飞连原配都不要了。

宋高宗怒了!

别看宋高宗赵构是个逃跑皇帝,说胆小也好懦弱也罢,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尤其痛恨嫌弃原配的人。

“靖康之变”后,宋高宗的原配邢秉懿被金人掳走受尽折磨,宋高宗没有嫌弃,还册封她为皇后。到了绍兴九年(1139),邢秉懿病逝后,赵构才册封吴氏为皇后,二人携手共度了58年时光,实属罕见。

但家务事宋高宗也不好下决断,就让岳飞速速解释。

岳飞写了封信给高宗,史书记载:履冰渡河之日,留臣妻侍老母,不期妻两经改嫁,臣切骨恨之,已差人送钱五百贯,以助其不足。

意思是,我把妻子留在老母亲身边服侍,也照顾孩子,谁知妻子两次改嫁,臣有切骨之恨。但她现在过得也不好,我叫人送了五百贯钱帮她度过生活难关。

古人就曾说过: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

六礼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道结婚流程。

纳采是男方看上眼了,请媒人去说媒,女方同意了,男方就提着礼品上门提亲。

问名是把女方的名字、学历、家世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防门不当户不对。

纳吉是双方的八字若合得来,就通知女方要结婚的打算。

纳征是男方要去女家送钱下聘礼,现在叫彩礼钱,若不带这个去,人家会问你:你是来捣乱的吗?

请期是男方确定婚期,请求女方同意,我们现在叫择日子。

亲迎是男方亲自去女方家迎娶新娘,不管你骑驴骑马还是开宾利,反正必须得自己去。

你看,这结婚前的“六礼”从古至今还在沿用,有了这六道工序,结婚才算明媒正娶;若“六礼不备”,就是私奔了。

岳飞的原配未与他离婚就与人同居,不仅“六礼不备”视为私奔,还有判刑的可能。

宋朝时有十大罪,分别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岳飞的原配独占两条:不孝、不义。

宋朝法律规定:“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同时又规定“奸从夫捕”。

你跟岳飞还是夫妻关系呢,与他人同居可判你二年徒刑,但判不判得丈夫说了算。

岳飞呈给宋高宗的这个奏折,不仅解释了为什么不迎回原配的原因,又为原配的罪名开脱,不追究她的责任,还送五百贯钱资助她生活。

五百贯钱什么概念?十贯钱当时能买一亩田,五百贯能买50亩田;宋朝管诸多大将的高官“都统制”月薪也就二百贯;用现在的购买力来算,一贯钱相当于400元人民币,五百贯就是20万人民币!

20万人民币!此时此刻,笔者也忍不住感慨一句:我勒个去。

当然,岳飞也不差钱。

宋朝鼎盛时GDP占全世界的20%以上,实行的是高薪养廉的政策,虽然打仗时国库消耗巨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战功显著的将领,宋朝政府从不吝啬。

岳飞后来官职做到枢密副使,相当于军委副主席的副国级干部,年入上万贯薪水。

一个抛弃丈夫的女人,你不去追究她的不忠;

一个抛弃孩子和老人的女人,你不去追究她的不仁不义;

一个嫁了二次与人过得不好的女人,你还资助20万人民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岳飞内心应该也是很有恨意的,而且是彻骨的恨,但他的行为却是很爷们的。

越职言事军营逐

岳飞的升职像坐了火箭一样一路飙升,这与他战场打仗勇猛、指挥能力高强、爱护官兵百姓有很大关系。

但他性格上的缺点也日益凸显出来,处理危机事件不够柔韧,有时比较任性,爱耍小性子。

1126年冬,岳飞带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去李固渡侦察敌情,与金兵狭路相逢,岳飞带领队伍击退敌军,杀死首领;在滑州南这个地方,岳飞又以百人骑兵杀敌数千人,俘获马匹数百。

敌军首领挥着大刀刺中岳飞,岳飞拔出大刀反手刺中敌军首领,将对方斩杀在冰面上,踩着尸体冲向敌军。

岳飞这两次勇猛杀敌,让他广受关注。

随后,岳飞成为名将宗泽的部下,在河南濮阳这个地方与金军打了13次战役,次次获胜,岳飞升为修武郎(武将中第44级)。

1127年2月,岳飞转战曹州(山东定陶县),他挥舞双锏身先士卒战斗在敌军阵营中,击败金军,追了几十里,金军大败而逃。岳飞升为武翼郎(武将中第42级)。

1127年4月,包围中的汴京被金军洗劫一空,大宋生死存亡之际作出重大决策“禅位”的宋徽宗,以及刚上任没多久的宋钦宗与一众大臣、妃子、皇族成了金国的俘虏,史称“靖康之耻”。

五月初一,康王赵构在众人拥护下,在河南商丘即位。

宋徽宗在国家存亡之际用了一招“让”,宋钦宗在存亡之际想“打”,宋高宗赵构很精明,他知道打是打不过的,刚上任也不能让,就下了个决策:跑!成为历史上有名的逃跑皇帝,能一口气跑几千公里不带喘的。

赵构一边任用主战派名臣李纲为左相,一边又任用投降派,想在战与和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自己却和大臣打算到襄阳、扬州等地“巡幸”,借着巡查各地的名义藏起来。

年仅25岁的岳飞上书宋高宗,称:“陛下已登大宝,社稷有主,已足伐敌之谋。而勤王之师日集,彼方谓吾素弱,宜乘其怠击之。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臣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

意思是陛下已当了皇帝,要亲率六军北渡,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收复中原。

除了让赵构去打仗外,岳飞还说李纲、黄潜善、汪伯彦辈是不能帮陛下完成这么重要任务的,而臣是可以的。

岳飞还说道:恢复故疆后,迎还二圣。

年纪轻轻的岳飞虽赤胆忠心,但毕竟年轻冲动,措辞有些不得体。

果然,信还没到高宗那,在黄潜善和汪伯彦这就被扣下了,批了八个字:小臣越职,非所宜言。

岳飞被开除了,逐出军营。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无论你做出多大业绩,付出了多少汗水,一定要了解情况后说得体的话,不要让人觉得“恃功而傲”。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唐雪元,笔名湘戈,湖南株洲籍。国防时报社记者部主任兼《国防时报 军民文艺特刊》主编,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诗书画学会、四川省作家协会、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四川省文促会理事。2013年、2015年十大新锐(新派)作家诗人之一,2016年十大先锋作家诗人排名榜亚军。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唐雪元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