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前夕中共对刘湘的统战工作

胡平原

刘湘(1888—1938),又名元勋,字甫澄,法号玉宪,汉族,四川省大邑县人,民国时期四川的大军阀,国民革命陆军一级上校,四川省主席。刘湘是四川近代史上一代枭雄,就连阴险狡诈的蒋介石都要敬畏他三分。他在战事中英勇善战,敢于拼命,绰号浊名“巴壁虎”,当地人称“刘莽子”。

刘 湘

刘湘在四川军阀内战中逐渐发达,削平群雄统一四川,性格内向,深沉含蓄,持身谨严,为人剽悍,他与蒋介石虚与委蛇,不即不离。生前始终保持四川的半独立状态,军事才能与政治才能堪称老辣。党中央决定做刘湘的统战工作。

抗战前夕,中国共产党对刘湘实行多种渠道、不同方式的统战方略,将一个反动军阀、一代枭雄改变成为一名抗日将领。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以灭亡中国为目的,加紧武装侵略中国,这时使中华民族同日本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国内阶级矛盾下降为次要矛盾。但国民党蒋介石置国家民族根本利益于不顾,仍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对内继续对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根据地和广大革命人民实行疯狂的围剿和镇压。对外退让、妥协,致使东北等一大片河山沦陷于日寇之手。在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的关头,中共南方局分析了当时的政治形势,倡导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获得全国各族人民积极响应,要求停止内战,抗日救亡,成为势不可挡的历史潮流。

1933年1月7日,日寇侵入热河之时,刘湘曾率先发表“请缨”文电,表示“国难至此,救亡之责,我辈奚辞?自当团结同胞,枕戈待命”。这些话虽不是完全出于内心深处,但也反映出他思想和态度有别于国民党中顽固坚持反共第一的派系,更不同于自甘为虎作伥的卖国汉奸之辈。这些都说明在当时形势下,党中央通过党的统一战线工作,推动刘湘走联共抗日的道路是很有可能的。同时,四川又是正面战场的战略后方,刘湘是集军政权利于一身的四川王,掌握着几十万人的军事实力,做好刘湘的策反工作,对全国抗日形势的发展,无疑具有重大影响。所以,党中央决定开展对刘湘的策反统战工作,争取他率部出川抗日,这个重大决策十分英明、完全正确。

刘湘签名的委任状

1937年,党中央派遣罗世文回四川时,毛泽东高瞻远瞩地指出:“刘湘出于同蒋介石的矛盾,迫于全国和四川日益高涨的抗日救亡运动的压力,正逐渐倾向抗日,并想借用我党的威信和力量,抵制蒋介石的控制和吞并,保存和扩大自己的势力。刘湘在四川实力派人物中,军队最多,武器最好,实力最强,影响也最大,做好了刘湘的工作,四川抗战的局面就乐观了。”后来经过党中央统战工作,促使刘湘从拥护蒋介石反对共产党,到联合共产党,共同抗日和率部奔向抗日战场的重大转折,证明了党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是无比英明的。

党中央对刘湘采取的统战措施

党中央对刘湘的统战工作,是通过各种渠道,采取不同形式而进行的:

(一)党中央对刘湘的争取工作

刘湘与桂系首领李宗仁处境相同,利害一致,他们从1933年起就建立了互通的联系。桂系派代表温峤生常驻重庆,刘湘派张斯可为代表也常驻桂林。1936年,在中国共产党影响下,刘湘派陈炳光到南宁,桂系也派参谋长叶琪到四川,筹划抗日、联共,成立红(军)、桂、川大联合。后经刘湘同意,派张斯可到桂林与共产党代表直接会晤。共产党提出,协定若把“红”摆在前面,易贻人以口实,应改名为《川、桂、红协定》为宜。经过协商,签订了《川、桂、红协定》。从此,刘湘即用各种方式逐步沟通了同党中央的联系,并在其部设立了与延安直接联络的秘密电台。以后电台出现技术故障,刘湘选派的代表王干青又从延安经广西的秘密电台转达密电,同刘湘约定双方电台的波长、呼号和通报时间。

1937年,党中央派李一氓来川两次会见刘湘,转交了毛泽东给刘湘的亲笔信。同时,李一氓还带来刘伯承给四川各军将领的亲笔信,交韩伯诚、杨尚仑分别转交。接着,罗世文受派以党中央名义正式代表来川,住刘湘部蔡军识处,同刘湘继续联系,促使刘湘抗日,推动四川的抗日救亡运动。刘湘派到延安联系的代表王干青、叶雨苍返川复命时,每次都带有毛泽东的亲笔信与馈赠品给刘湘,以坚定其联共抗日的决心。

(二)中共中央上海局派人做刘湘的统战工作

上海局早在1933年已派蔡翼公、吕寒潭到成都做刘湘统战工作。1934年又派吕一峰回川,以国民党左派面貌出现,促使刘湘等四川将领停止内战,不要阻碍红军北上抗日。继后又派黄子谷两次回川协助吕一峰开展统战工作。同年底,再派张曙时同傅春吾入川。傅春吾从张澜处了解到刘湘不满蒋介石迫其将省政府由重庆迁到成都的情况,张曙时即通过傅春吾致函刘湘,晓以抗日民族大义,劝其速迁省政府于成都以利摆脱蒋介石重庆行营的控制。

1936年,成都“大川饭店事件”发生后,蒋介石指责刘湘“引起外交,增加政府困难”,刘湘窘于应付,曾托人向张曙时求怎样解脱之计。张曙时授以这件事是人民群众激于爱国所致,责任在于日本人自食恶果,但对死者可以埋葬,伤者可以医治和送出川境。刘湘电复南京后,蒋介石没有再作追究。刘湘立即对共产党代表为他解救危难深为感动。

以后,上海局派来成都的张曙时、吕一峰、吕寒潭、黄子谷等即利用各种关系,分别做刘湘部队及其他川军将领的政治统战工作,并先后发展刘部武德励进会核心人物郭秉毅及甘树人、甘道生、黄品三等人入党。

1936年,上海局继裴质玖(被捕牺牲)后派来四川工作的胡春浦在成都被捕,郭秉毅会同刘湘的参谋长傅真吾签呈保释。1937年,经刘湘批准释放,并安排在保安处第3科和保安干部训练班任职,后来胡春浦即以此合法身份为掩护,继续从事党的统战工作。

(三)川渝地方党组织对刘湘的统战工作

原来早在大革命时期,中共重庆地方委员会为争取刘湘参加国民革命,曾通过当时国民党重庆莲花池党部领导人杨闇公、李筱亭、李嘉仲、陈达三等人直接做刘湘的转化工作。萧华清、周钦岳等也受到党的派遣,与刘湘部队将领郭勋祺建立经常的联系,并在“三·三一”惨案中,得到郭勋祺掩护,才得以脱险离开重庆走出四川。

刘湘的另一亲信师长罗炜驻防隆昌,刘伯承发动顺泸起义前,曾计划泸县起义军通过隆昌到顺庆集中,经陈毅、韩伯诚与罗炜联系后,得到罗炜借道。罗部师参谋长韩全朴、团长车耀先(后来加入中国共产党)都很支持同情革命事业,也乘机对刘湘部开展争取工作。王干青入党后,通过对刘湘的顾问乔毅夫以同乡关系推荐,被刘湘聘为川康绥靖公署顾问,王干青又以通省师范同学关系代陈炳光为保甲指导室主任,周列三为副主任。这时共产党乘此派骆是愚、周海文、王泽成、辛树云等去工作,这个室完全被共产党员所掌握。因此,后来王干青作了刘湘的私人代表两次赴延安,负责与共产党的联络工作。

战斗在抗日战场的川军官兵

(四)呈请爱国将军冯玉祥去影响和争取刘湘

刘湘称霸四川,爱军如命。他对冯玉祥将军统军有方,非常钦佩,因此特派张斯可前往冯玉祥部队聘请派人协助练兵。冯玉祥早年结识李大钊,并受过苏联和共产党员刘伯坚、邓小平、宣侠父等的影响。“九·一八”事变后,冯玉祥赞成同共产党合作抗日,接纳了共产党一大批党员在其部队中工作,抗日的态度十分坚决。因此冯玉祥应刘伯坚的请求,先后派汪导予、李荫枫、郭秉毅、高兴亚等人来川,除高兴亚系冯玉祥的私人秘密代表,不便担任刘湘部职务外,其余都被刘湘聘为顾问和军官教导总队的政治教官,并参加了刘湘的核心组织——武德励进会。郭秉毅入党后,仍然深得刘湘信任,被任命为川康绥靖公署政治部主任、四川省保安司令部政治处主任和武德励进会副秘书长,对刘湘及其所部作了党的统战工作。

(五)通过民盟创建者张澜影响刘湘

刘湘是张澜的旧部属下,他对张澜非常敬重。为对付蒋介石,1933年春,刘湘请张澜率领杨达璋、鲜英、杜象谷、任乃强等人组成考察组,前往南京、上海、香港、广东、广西等地,联络反蒋势力,并提出抵制蒋介石提出的“川人治川”口号。张澜次子张幕良,1926年加入共产党,被派去第三国际工作。红军到达陕北后,党中央即召张幕良回国,协助其父做刘湘的统战工作。这之后,在川西、川北的地下党组织又先后派于江震、贾子群,以师生关系通过张澜从侧面去影响刘湘。

党在通过各种渠道,广泛开展争取刘湘联共抗日的工作中,始终坚持全面贯彻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政策。在刘湘愿意联共抗日的情况下,共产党又很注意满足他的一些要求。通过长期的工作,使刘湘进一步体会到共产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诚意,并逐步建立起对共产党的信任。

党使一代枭雄变成了抗战将领

由于中国共产党对刘湘做了全面的统战工作,因此,一代枭雄变成了抗战将领,率领浩浩荡荡的川军奔赴抗日战场。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后,9日川康整军会议匆匆闭幕,10日刘湘立即通电请缨,13日再次通电全国,主张全国总动员,与日本拼死一决。同年8月3日,在南京国防会议上刘湘慷慨陈词:“抗日才能救国图存,才能深得人心”,并表示如果实行联合抗日,“四川可出兵30万人,可提供后备兵源500万人,本人决心亲自率师赴前线”。会议结束后,朱德、周恩来、叶剑英曾亲自到刘湘寓所(张学良在南京时的公馆),对刘湘的爱国热情大加赞赏。随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决定:“川军组成第二路预备军出川抗战,以刘湘为司令长官。”同年8月18日,刘湘与邓锡候等高级将领商讨川军抗战大计。

同年9月1日,刘湘决定川军兵分两路,第一纵队10多万人从北路出川;第二纵队10多万人从东路出川,奔赴抗日战场。

同年10月15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改任刘湘为第7战区司令长官,但出川部队已被蒋介石分割,脱离第7战区建制。刘湘于11月12日到南京向蒋介石请示筹组第7战区长官部和联系指挥所属部队等问题,蒋介石当时没有作出答复。之后,刘湘又几次请求蒋介石,要求将分散在华东、华北的川军归还给自己建制,以利统一指挥作战。在保卫南京的战斗中,刘湘曾率部反击日寇,但因守军派系复杂,指挥不力,而且川军武器装备太差,挡不住日寇的猛烈攻击。刘湘部队受到蒋介石分割,出师不利,忧愤交集。1937年11月28日,刘湘旧病复发,1938年1月20日病逝于武汉。刘湘去世前反复嘱咐:“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他的豪言壮语,如洪钟落地,鼓励川军,英勇杀敌。

位于成都南郊公园内的刘湘墓(蓬州闲士 摄,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由于刘湘率先抗日,川军先后350万人分批奔赴抗日战场。中国共产党对刘湘实施统战后,不仅使刘湘由一代枭雄变成一名抗战将领,而且鼓舞川军为抗战作出了巨大贡献。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我们党始终把统一战线和统战工作摆在全党工作的重要位置,努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为党和人民事业不断发展营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抗战前夕中共统战刘湘,就是凝聚了强大的力量,形成了中国抗日民族强大的统一战线。

(参考资料:《重庆文史资料》第二十九辑等)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胡平原(重庆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重庆市中共党史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纪实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巴南区委党史研究室《口述巴南党史》编辑)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