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环保】蛇杖‖蔡玲 _见闻故事_文化纵横

【生态环保】蛇杖‖蔡玲

作者：蔡玲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发布时间：2022-06-30 18:24:18 浏览次数：次【字体：小大】

蛇杖

蔡玲

孟加拉国是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与众多贫穷落后国家一样,国民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意识,国家亦无野生动物保护法,常有贫困民众捕、猎、售野生动物贴补家用。

中国驻孟加拉国大使馆办公楼大门(1996年10月6日摄)

中国驻孟加拉国使馆游泳池

1996年某周末,我正在驻孟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加班,忽听大门声异嘈杂,过去一看,一面黑肌糙、骨瘦如柴、衣衫破损、身材䅗小的贫妇,柱一蛇皮缠绕之树棍——这是我首次也是唯一一次目睹真正的“蛇杖”,背一麻袋眼镜蛇,在我处门口叫卖。孟籍雇员候赛因和玛南正在驱赶。贫妇坚决不走,声声执意要见中国人。

20世纪90年代,本文作者蔡玲在中国驻孟加拉国使馆工作期间,在经济商务参赞处办公楼前留影

1996年10月8日,本文作者蔡玲于中国驻孟加拉国使馆留影

我听驻孟公司中资机构多人说,吃蛇滋补养颜长寿,越毒越补,如何如何,实效远超人参、鹿茸、灵芝!更有人跟我开玩笑,瞎说吃眼镜王蛇,能邂逅白马王子,诸事如意,心想事成,云云。

我虽不信,但出于好奇,更出于对那贫妇怜恤同情可怜,知她肯定家境贫困,是想以蛇换钱谋生,我若不买,她肯定会在经商处门口转悠吆喝强卖三天,吵得无法上班,就说买一条。给她几美元我忘了,反正非常便宜。

那妇人连声致谢,欲倒出全麻袋眼镜蛇让我挑,我忙说随便抓一条就行。她迅速一伸手就从麻袋里掏出三条让我挑。麻袋好一阵翻动,说明里面还有不少。

为证实这三条蛇都健康,妇人突然用“蛇杖”点地打拍、念念有词,唱起歌来,那三蛇便和着妇人的歌声,在地上翩翩起舞,有节有奏,配合默契,前后排列,变幻舞动,错落有致。

我定睛细看,那妇人点地打拍的蛇杖,就是一根热带树棍,紧紧被眼镜蛇皮包裹。

说时迟那时快,三蛇突然昂首挺胸,双眼看着我,横成一排,齐刷刷有节奏地朝我跳将过来!吓得我连忙躲进卫室关上门窗,透过玻璃看那三蛇起舞。

我马上想起一幅世界经典著名照片:一印度残疾人为求生,坐闹市大街吹笛乞讨,身边一眼镜王蛇随笛起舞。

三蛇舞毕,妇人手脚麻利,一伸手抓起其中最大者立马宰杀,蛇和地面都收拾干净,掏出我给的美元,连声致谢,手柱“蛇杖”,肩扛麻包,弯腰弓背,迅速离去。

孟籍厨师阿隆马上从冰箱中取出一老母鸡,连眼镜蛇,一起下锅炖了。我邀处里几个孟籍雇员一起吃,事后才向参赞报告。是有点骚腥,不怎么好吃,除还有一点鸡味,我压根没吃出眼镜蛇啥味。

那顿野味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得一急性肠炎,整整腹泻三天三夜,肠胃积食全部排净。什么滋补养颜长寿,全是骗人!

26年过去了,至今,那三条貌似凶猛其实非常无辜的眼镜蛇,还在我眼前舞动,在我肚中求生、挣扎、翻腾!

我清晰记得,那三条眼镜蛇,和着妇人“蛇杖”点地的节拍声,齐刷刷同时昂首挺胸,直立着身子,双眼看我时,蛇脸、眼、鼻、唇,像极了人脸!它们在我面前扭动起跳,表情悲哀,神色忧伤凄惨,还含着泪!虽然它们貌似凶猛,依然和其他许多野生动物一样,在人类的屠刀下,无辜死于人的愚昧、无知、落后与不文明!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赴孟前我在非洲常驻,去过几国生鲜市场调研(每月需写该国的“调研与参考”交外交部信使报国内),目睹天上飞的鹰隼雕鹫、水里游的蛙蟆龟鱉、地上爬的穿山甲豪猪果子狸……被关在肮脏的笼里神色悲凄悽,大声哀嚎或痛苦呻吟,等待宰杀。待我和司机驾车离去,售贩们还高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活穿山甲或活眼镜蛇或其他什么濒死的野生动物,把牠们递到车窗前,敲打着车窗围追堵截,强求我购买……

野生动物——自然界的生灵,是全球生态系统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它关乎生态平衡,关乎人类的生存环境和未来,大规模野生动物毁灭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产生严重社会后果与生态灾难。

地球是人与动植物的共有家园。动物是人类永恒的朋友。尊重自然、保护自然、敬畏自然,首先要尊重动物及一切生命,保护动物。随着人类生产建设的发展,野生动物赖以生存的栖息地日趋减少,很多物种已灭绝或濒临灭绝。如果光有城乡繁荣和民众富裕,而没有野生动物,这个国家乃至世界不但不美,而且会因为大自然生态链的破坏、断裂、缺失引发巨大灾难。

很多野生动物例如眼镜蛇等,生性凶猛,面目丑陋,这本是大自然造就、天然形成,牠们本身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牠们的生性和长相就残杀牠们。牠们的毒性能致人死命,同时也能起死回生。任何一种生命都有牠独有的价值,都是大自然生命链不可或缺的一环。

当前新冠病毒肆虐全球已长达三年,我们更应从中得到警示:地球是人类和其他一切生命的共同家园,人类不能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不可能把人类自认为的所有有害生命完全、彻底、干净、全部、永远消灭,我们只有与地球其他任何顽强生命共存,我们人才能安好!

写于2022 年6 月12 日

附

蔡玲在中国驻孟加拉国使馆工作期间

工作和生活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