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秧田

罗学娅

“春分前,做秧田”,刚过完年不久,队长就开始念叨了。去年点小春时就定了的:把他们家门前那块四四方方的水田,留起来做秧田。

当时,我还想:上好一块田,空起来长浮漂水草,太可惜了。队长却说我不懂,要是种了小麦、油菜,做秧田的时候还不能收,那才可惜了呢。要是等收割了再做秧田,又误了育秧时节,损失就更大了。再说,那些浮萍水草,到时候就是最好的秧田肥料。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那天早上,队长叫了四五个男社员做秧田,特意叫上了我。因为我下乡快一年了,还没看过做秧田。

到了队长家门口,大家把鞋脱了,把裤脚高高地挽在膝盖以上。天气实在太冷,又都把手插在袖筒子里,缩手缩脚的哈着气,迟迟不肯下田。队长进屋拿出一瓶白酒,叫我狠劲地喝两口,暗示我快跳下去。

喝了队长的酒,我只得咬紧牙关,挨着田坎梭下水田,一连几个寒颤,刺骨的冷,至今难忘。

没想到,我刚一下田,队长就发话了:人家女知青都下去了,我看你们一个二个好不好意思。

大家笑话着把队长的一瓶酒喝完了,才纷纷跳下了水田,动作比我利落多了。其实,10多天前,我就看见队长把这块田的水放了,把浮萍水草连根拔起,踩进土里,然后耕田,再灌满水。现在,估计那些水草已腐烂成肥了。

做秧田的工具很简单,先用犁耙将整块犁过的田“耙”平,将凹凸不平的泥土弄碎。这犁耙大约有1米多宽,下面是一排粗壮的木齿。两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扶,都得用很大的力气。队长叫我先在边上看,记住秧田的四个标准:“平、实、光、直”。

来回两趟,就把露出水面的泥土拉到了低处,肉眼看,一块大田很快就整平了。第三遍叫了一个比较胖的人坐在犁耙上,这下就拉得很慢了,除了把泥土压“实”,坐着那人,还得把田里的草根杂物收拾干净。又是两趟,把泥土做实了,田土也干净光鲜了。

接下来,队长从怀里掏出一根草绳,叫我牵到一头,他牵着另一头,其他人用手沿着绳子牵的直线掏泥巴,掏出一条条边沿垂直的小水沟,把一块大田分成了若干块矩形的小田。

最后,两个人分别站在一小块田两边的水沟里,抬着一根很直的竹竿,他们叫“耥竿”,从头到尾再把田土耥平,来来往往、仔仔细细好几趟,直到把秧田着实耥平为止。

六七个人,干了整个上午,总算把秧田做好了。队长马上安排几个大嫂孵秧。在拌桶底垫上稻草,将浸泡了一天的谷种倒入,再盖上些稻草保暖。然后,早晚各浇一次水,待到谷种露出白芽,就选个晴好天气“落谷”。

“落谷”可是个技术活,得经验丰富的老农来做。他们站在秧田的水沟里,左手挽着装谷种的箢篼,右手熟练地抓出一把抛出去,均匀地撒落在秧田里,再撒上一层稻草灰。不到一个星期,绿茸茸的秧苗就长出来了,一派勃勃生机。

因为做秧田,我还落得个表扬呢。队长在公社春耕总结会上,得意地说:我们队的知青“鸭儿”(我名有娅),每天天不见亮就在水田头板(扑腾)起,积极得很。

很快,这句话就在全公社传开了,成为大家调侃我的经典话语。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罗学娅 (退休医务人员,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