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载《巴蜀史志》2022年第 4期

父亲十年

杨 力

10年前我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那个秋天,父亲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他接受组织安排,去白岩村当第一书记。

看见母亲有些发懵,父亲开玩笑说:“儿子马上到外地读书,我去村上挂职,你今后不用天天为我们煮饭了,这不值得高兴吗?”

母亲嗔怪:“可白岩村……”话刚出来,就被父亲打断,扭头对我说:“儿子,今天吃馆子,为你妈妈从今获得解放庆贺!”

母亲想笑,又噘着嘴,她不稀罕第一书记,只想身边天天有人陪。但此时此刻,却又奈何不了父亲,只得故作生气:“笑吧,你去了村上,看你还笑得出声不?”

就这样,父亲在10年前那个秋天,去了县里最偏远的丘陵村。去了那里他才知道,白岩村穷,山上最常见的经济作物就是红橘。红橘虽然也算水果,但个小、味酸、核多,市场价值不大。加之道路不畅,出一趟山很不容易,村民对外面世界的向往都渐渐麻木了。

没到1个月,父亲提前回家来了。母亲揶揄他:“怎么样,书记不好当,想当逃兵了?”父亲陪着笑说:“什么逃兵啊,我是来搬救兵。”

父亲说,白岩村穷,一是交通不畅,二是没有产业。道路太差,他就去找 “靠山”,“靠山”就是下派他的县交通局。县交通局支持父亲的想法,答应争取省市县配套资金为白岩村修一条水泥路。但解决了交通问题,没有产业也不行啊。于是,他想到了母亲。母亲是县农业局的技术专家,父亲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母亲佯装生气道:“你不是庆贺我获得解放吗,还想把我一块拖到白岩村去?”

父亲嘿嘿地笑。不管怎么说,父亲既找到了“靠山”,又找到了“贤内助”,心中底气大增。很快,包括母亲在内的县农技专家到了白岩村,多次实地考察后给出建议,红橘全部嫁接改种黄金果苗。

黄金果原本是一种野生柑橘,农技部门通过多年高改嫁接反复实验,已经试种成功。最关键是,黄金果微量元素丰富,符合未来健康发展趋势,市场上有竞争力,前景十分看好。

要全村锯掉红橘树,改为嫁接黄金果的消息在全村炸了锅。村民不知道黄金果的价值,也没有技术,砍树就觉得心疼。父亲挨家挨户做工作,做得口干舌燥,最后还是村两委班子和几户老党员带了头。

从第一棵黄金果苗嫁接开始,父亲心里就没踏实过,大多数村民在一边旁观,如果改种失败,父亲根本没法向老百姓交代。

县上也很重视这次的农技改造,派出的农技专家天天深入白岩村田间地头,为农户指导,帮村民讲解。与此同时,从山下开始修建的水泥路,慢慢往山上延伸,像渐渐舒枝展叶的黄金果苗一样,让一直绷紧面孔的白岩村村民,脸上也慢慢舒展开来。政府大力助推脱贫攻坚,白岩村在变,变得让人充满期待。

时间眨眼而过,白岩村人迎来了新一季的秋天,而通车的水泥路把脱贫攻坚的现场会开到了白岩村。亲临现场的县领导捧着新挂出的黄金果对大伙说:“这不只是黄金果啊,这就是让村民走上致富路的黄金啊!”

第一年结下的黄金果就畅销,全村老百姓的积极性一下调动起来,纷纷找到父亲,要把地里的红橘树全部高改嫁接。黄金果出效益,家家户户都变成了学技术的能手。

一条水泥路,从山下连到山上,一车车黄金果,从山上拉到山下。丰收的喜悦里,凝聚起了党心民心。

5年过去了,白岩村的黄金果蔚然成林,形成的黄金果产业帮助大家摆脱了贫穷,走上了致富奔小康的路子。这时父亲挂职期满,要回县上了,可老百姓握着父亲的手舍不得让他走。父亲和母亲商量,他还想干一届,白岩村的每一寸土地都抛洒下了他的汗水,他要带着白岩村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母亲拗不过父亲,她都是白岩村的义务兵了,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白岩村的黄金果喜获丰收(蒋永平 摄)

父亲又上任了,除了继续发展黄金果这一优势产业,他还动员家家户户广种花木。植下樱花树,种上芍药花,栽下桂花树,培育大黄菊,让白岩村被鲜花覆盖,四季常绿。此外父亲还要求家家户户整治卫生,用干净整洁的院容院貌,争创美丽幸福院落……

又是5年过去了,白岩村的名声渐渐传播开来,不但有黄金果的产业优势,还有突出的生态优势。过去山高路远的白岩村,已然成为人们观光旅游的好地方,村里办起的农家乐成了香饽饽,农旅融合助推了乡村振兴。村民们逢人就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白岩村尝到了甜头啊。

父亲十年,与乡亲们一道,走过了十年风雨路,也走过了十年阳光路。白岩村沐浴着党的好政策,甩掉穷帽子,成了乡村振兴的践行者和受益者。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杨 力(金堂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