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怀念晒坝连枷声‖邓训晶
怀念晒坝连枷声
邓训晶
初秋,艳阳高照,漫步郊外,漫山遍野一片金黄。掰苞谷,割高粱,打豆子,收稻谷……一片繁忙。我不禁想起南宋诗人范成大的《秋日田园杂兴》:“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想起了晒坝上久违的连枷声。
连枷,是农村里最常见最原始的用竹子或木条做成的脱粒农具,我们当地人喊“连盖”。《齐民要术》记载:“连枷,击禾器”。《王祯农书》中记载得更清楚:“用木条四茎,以草绳编之,长可三尺,宽四寸,又有以独梃为之者,皆以长木柄,头造为摆轴,手持柄使敲杆绕短轴旋转,敲击铺在地面上的庄稼穗荚,使之脱粒。”
当年我下乡当知青时,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连枷。记得好像所有农作物都要经过连枷的捶打,才能做到颗粒归仓。打连枷是一门技术活,得使巧劲,不像用锄头。先高高举起,在空中翻盖,然后悠悠落下,快着地的时候再加点劲,这样就会有力地拍打在谷物上。如果劲使得不好,会震痛手臂,震伤虎口,多打几下,连手都会抬不起来。
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打连枷的情景。那天出工,队长安排我去晒坝上打高粱。晒坝上铺满晒得红彤彤的高粱穗,穗子对着穗子摆放,十多个人分成两边站好,每个人手持一柄连枷对着打。打之前,大爷大妈们就教了我打连枷的口诀:双腿分立,一前一后,高高举起,轻轻翻身,重重落下,还为我示范了几次。看到他们驾轻就熟的动作,我以为很容易学会。可拿起连枷时感觉好重啊,举起来很费劲,半空翻转时,快了一下就落下来,打在穗子上没有力量,翻慢了翻不过去还要重来。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那么难。看见我笨拙的样子,黑牛迫不及待地举起连枷边打边解说:掌握好连枷,举起来要移动一下脚步,落下去要扭一下腰肢,这样才有节奏感,手臂和腰同时用力才省力。
我照着练习,慢慢有点感觉了,连枷在手中好像更听使唤了。然后我就加入了打高粱的队伍。两队人布阵对打,你进我退,我进你退。打完一遍把作物再翻一个身,又按序再打。可是没多久,我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虎口震得生痛,手掌心起了几个血泡。
扔了连枷,我坐在晒坝边伤起心来,一边责怪自己笨,一边想难道就这样跟连枷打一辈子交道吗?想着想着,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一声休息的哨音响起,大伙儿扔了连枷跑来看我。大妈们心疼地帮我挑血泡,英英给我端来水,刚娃几个说,今天你就不要干了,我们帮你干。看着一张张淳朴热情的笑脸,听到一句句暖心暖肺的话,亲切感油然而生。我豁然开朗了,我不就是来乡下锻炼的吗,为啥遇到困难就哭就退让?看看队里其他年轻人,他们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不服输的血性让我振作起来。我用手绢把手心缠好,拿起连枷继续干活。
打高粱,打黄豆,打田里遗落的稻穗……我在连枷声一起一落的韵律中,体会人生的艰辛、生活的不易。在连枷声的陪伴下,我仿佛涅槃蝶变了:手起了老茧,胳膊锻炼得坚实有力,裸露的皮肤晒得脱去一层皮,真正的脱胎换骨了。这种力量鼓舞着我在人生的路上不断努力。
秋天,大自然用粗细不一的线条、五彩斑斓的颜料,勾画出一幅又一幅美得惊心动魄的丰收图画,令人心旷神怡。如今农村机械化程度很高了,秋收时再不用连枷脱粒,那些连枷被高高地挂在墙上,成了“文物”。可那些往事,却历历在目,回味无穷。久违的晒坝连枷声,我永远的怀念。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邓训晶
供稿:资阳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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