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墩桥的故事

黄盈明

双河口有一座古老的方便人们过河滩的跳墩桥,桥墩深深的足迹,诉说着一个感天动地的美丽故事。

双河口河滩边的跳墩桥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个很宽很宽古老的河滩,是东边到西边的必经之路。河滩两边两条河沟在这里汇合得名双河口。人们从这里经过都要脱鞋卷裤。河沟涨水,过河就得冒着生命铤而走险。

一年四季,成群结队的鲤鱼、鲫鱼在河滩周围游来游去。渔翁头戴竹叶斗笠,嘴刁叶子烟杆,背披棕叶蓑衣,打着赤脚,坐在小凳上,目不转睛盯着水面上的浮子,显得优哉游哉。

那年,立秋后的一天早上,人们起床听到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发慌,闷热得汗水八颗八颗的飙。有经验的乡民急忙拿起锄头到土里挖些蚯蚓。抓起鱼竿端根小凳嘻嘻哈哈来到河滩垂钓。汗皮天的原因,人们钓了一条又一条,笑得合不拢嘴。

很早很早以前古老的石滩

突然,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狂风呼啸,倾盆大雨“哗哗哗哗”扑面而来,河滩河水猛涨。速度像奔腾的野马,浪花像发狂的雄狮。渔翁来不及撤离,连人带鱼被冲到河滩下面,“哗哗哗哗”朝长江河流去。

雨停了,钓鱼的家人赶到河滩,看到光秃秃一片凄凉的场景,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石家湾的石二嫂,月子还没坐完就成了寡妇,抱着怀中的婴儿哭得死去活来。隔壁单身汉石牛,家里很穷,爹娘早年去世。高高的个子,平时靠做点短工过日子,三十出头没讨老婆。他为人忠厚老实,整天不多言不多语。见石二嫂这情况,就去帮她担水拿柴。邻居们见状便牵线搭桥。一年后,和和美美成了一家人。他心痛继儿冬瓜,冬瓜乖,望着爹爹咿咿呀呀直笑,笑得石牛淳朴善良的爱心像朵绽放的荷花。他有一身使不完的牛气力,除了扛起自家的家务担子外,还帮湾中寡妇担水送柴。开始妻子王氏没反应,日久天长,隔三岔五像个涨水青蛙在石牛耳朵根叽叽咕咕道:“旁人会不会说东道西哟?”石牛不吭不响一笑了之。

那年八月初一,王氏叫石牛到街上买块肉、打斤酒给冬瓜儿办生。天刚麻麻亮,石牛去了。王氏再三叮嘱:“早点把菜买回来煮中午饭,冬瓜的外公外婆幺舅姨妈都要来哟。”

石牛风风火火赶到街上买好肉打好酒,扯伸脚杆就往回跑。来到河滩,突然,狂风暴雨,河水猛涨,挡住了过往行人。人们急了,有的卷起裤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过去,有的坐起轿子提心吊胆叫人抬过去。石牛卷起裤子正要过河,忽然,身后一个娃儿哭着大声问:“爹,这么大的水我们啷个过河哟?娘在屋里等着拿药回去熬起吃了救命,郎中说晚了就没得救了。啷个办哟?”石牛转身一看,娃儿约七八岁,矮矮的个头,瘦瘦的身子,小手儿牵着的爹双目失明。爹正手拿棍子心急火燎地探路。石牛见状,上前拉到背上说:“毛二,拉住我的衣衫角莫松手,松了要被水冲走哟……”

石牛咬紧牙关,小娃儿拉得紧紧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踏着滚滚洪水朝对岸走去。忽然,一个浪头劈头盖脸打来,吓得娃儿呼天唤地,石牛忙抽出左手,将他紧紧抓住。到了对岸,父子俩感激涕零。娃儿翘起嘴儿说:“恩人,二天我长大了报答你,我叫火鸡公。爹叫咬到犟。石牛一听两人的名字抿嘴笑了笑。又见一老人看着流水犯愁,急忙告别爷儿俩。又把那老人拉到背上背了过去……这样,背了一个又一个、背了一回又一回……

快到中午,王氏未见石牛买菜回家,忙叫冬瓜去看看。冬瓜眼尖,大老远看见爹在河滩上背人过河。跑到河边朝爹大声喊:“爹,娘叫你快点把菜拿回去煮。”石牛这才恍然大悟。回到家里,王氏怨声载道。从不言语的石牛委屈地说:“水涨那么大,人家过不了河,我背一下有啥子幺不倒台嘛。”王氏带着哭腔:“你也晓得水涨那么大,万一你被水冲走了,我不又成寡妇了吗?”说着说着,泪水起线线流了出来……

当晚,石牛失眠了。每次涨水,在河滩上都要丢几条人命,不是张家家破人亡,就是李家妻离子散。如果,在河滩上修座石桥就不怕涨水淹死人噻。可又一想,修石桥那么重的石头我怎么抱得动呢?想呀想呀,修不了石桥修跳墩桥也行噻。对!这个主意好。

妻子得知,抿嘴直笑。转眼又愁眉苦脸地说:“这粗毛重石你一个人啷个弄得动哟?”

石牛把胸口一拍,我有的是气力。”

王氏又说:“河滩那么宽,要修何年何月哟?”

石牛说:“一天安一坨,十天就安十砣,安一坨就少一坨。总比不修好噻。”

王氏说:“可修跳墩桥,还得懂石匠手艺呀。”

石牛说:“拜师傅学就行了噻。”

石牛说干就干,打听到罗家场有位石匠师傅手艺不错。可走拢却一下惊呆了,他双目失明怎么教?正在疑惑,从屋里出来个小娃儿一把拉住石牛的手说:“哎哟,大恩人,你怎么来了?”石牛一看是前几天带过河的火鸡公。忙说:“鸡公,这是你的屋嗦?我来找你爹学石匠。”鸡公拍着小手儿连蹦带跳地说:“好呀。你别看我爹是个瞎子,找他学石匠的人多得很,可他不肯收徒弟。为这事和娘搬过好多回嘴巴劲哟。”

话刚落脚,鸡公的娘从门外进来。忙上前把娘拉到石牛面前说:“娘,这是前几天背爹过河的大恩人,来拜爹学石匠。不晓得爹教不教哟?”

咬到犟咳了两声说:“鸡公,大人的事娃儿莫多嘴!我是肯定不会教……”

话没落脚,鸡公满脸通红地说:“爹坏,那天不是恩人背你过河,娘能得救吗?”

咬到犟哈哈哈哈笑个不停:“听到半句就跑。我是说肯定不会教那些只为挣钱的。恩人来学肯定不是为挣钱。我教定了。”

鸡公眼睛睁得圆圆的:“哎哟!差点把我的尿吓流了。”

咬到犟虽说双目失明,开出的石头四轮上线没人能比。开山的速度快得惊人没人能比;修跳墩桥打眼子安石头的技术更没人能比。因此,他既受人们尊崇,又受奸人嫉妒。尽管奸人害得他双目失明,可他仍然身怀绝技。他等的就是这一天,收一个行善积德的关门徒弟。

石牛没辜负师傅的苦心,三年的学徒生涯满载而归。

为了让石牛专心修桥,王氏在家种庄稼做家务,儿子负责送饭送水。

石牛来到河滩上,来来往往走了一回又一回,去了一趟又一趟。他在想,一排安一坨石头还是安两坨三坨石头?安一坨石头只能一人单向过河;安两坨石头两人可以双向过河;安三坨石头,牲口马匹也能同时过河。安三坨石头好,但要费很多工和石头。石头的长宽高多少合适呢?一尺高,河水涨高了过不去;三尺高就不怕涨河水过不去。因为,这些年最高也高不过三尺。看来一尺长、两尺宽、三尺高的石头就可以了。采石场他选在离河滩三里路远的青石坪,那里是一座石质坚硬、石源充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山。石牛选好了采石场,用半年的时间打好了安石头的眼子。

这年腊月三十,王氏说:“冬瓜,今晚过年,喊你爹回来吃饭。”

吃完年饭又说:“冬瓜,给爹端盒洗脚水噻,洗了脚让爹早点睡。”石牛忙说:“莫端,我马上要转去,明天一早好开山采石头。”王氏说:“你半年都没在家睡觉了,明天早点回去不是一样吗?”石牛说:“今晚在采石场睡,天一亮就开山采石了,如果在家睡,天亮了还在走路。”冬瓜说:“爹想早点修好不怕涨水。”石牛笑了笑迈出了大门。

天刚亮,石牛左手握钻子,右手举手锤,“叮当叮当”打起了削子眼。一袋烟的时间就打好一排,塞进削子,举起百斤重的大锤,吼起开山号子,对着削子打了一锤又一锤。开山这活实在费劲,打了半天没见一条小缝,石牛脱掉衣服裤子,穿的火把摇裤被汗水湿透了。他放下大锤,喝了一瓢凉水,嘴里含着烟杆对着削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端起水瓢对着削子眼灌了几瓢水,放下烟杆举起大锤,鼓起肚皮,吼起号子又来回打了几十锤。终于裂开了一道缝。急忙放下大锤,拿起撬棍蹬起脚使劲撬了几下,一坨大石头“轰隆”一声滚到下面。石牛抹了一把身上的汗水:“哈哈哈哈……我还以为锤子来了不松形呢。还是把你撬开了。”

采石场旁边的石洞

这石料是修桥的好料,石牛量好尺寸整理成一块一块的。每块至少也有三五千斤。石牛一看,天都看横了,这么重的石头怎么能运到三里路远的河滩上呢?鼻子眼睛愁成一堆。叶子烟抽了一竿又一竿,烟子把树上的鸟儿瞅得飞来飞去团团转。突然,一泡鸟屎不偏不歪洒在他的烟杆上。气愤极了:“背时的雀雀,真讨厌!”边骂边朝旁边水沟走去洗烟杆。一抬头,“乓”的一声脑壳撞到青杠树上,忙伸手抓树干,没抓住摔倒在地,一个青包悬吊起,痛得他歪起嘴巴轻轻揉了揉。

突然,石头牛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自言自语道:“老天不是在指路吗?把青杠树砍来锯成一节一节放在地上,然后,用撬棍把石头撬上去,再一下一下向前滚动,运石头的难题不就解决了吗?”

急忙回家,向湾中木匠师傅借了斧头,锯子。砍了几根青杠树锯成一节一节的,这办法果真灵验。

石头运到了河滩安得稳稳当当的,石牛高兴极了。可妻子王氏却说这要何月何年哟?于是,王氏和冬瓜也来一起运石头。石牛在前面拉,王氏在后面撬,冬瓜蹬起脚脚朝前推。“嘿咗嘿咗”的号子声吼得震天响。看到这情景,湾里的人来了,过路的人来了,双目失明的咬到犟师傅也带着一大帮人来了。有的运石头,有的送茶水,还有的送饭菜,浩浩荡荡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石桥竣工那天,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敲锣打鼓,有的放鞭炮,有的扭秧歌,还有的舞狮子,人们高兴得热泪盈眶,手舞足蹈。有个白胡子老人说:“这下好了,再也莫担心涨河水把儿子冲走儿媳妇改嫁了。石牛一家硬是劳苦功高哟!”

大伙立即嚷着要给他们戴朵大红花,可怎么也看不到他们的人影。忽然,一个娃儿边跑边吼:“不好了,不好了,冬瓜和他爹娘在青石坪采石场石洞里喊不醒了……”

人们闻讯,扯伸脚杆朝青石坪采石场洞口飞快跑去。石牛一家三口终因劳累过度躺在洞里安详地走了。人们顿时嚎啕大哭,悲痛欲绝。

洞口外挤满了人。火鸡公怎么也挤不进去,只好跑到山堡上朝里望。“啊!我还没报答他,他就走了哟。”泪水像决堤似的,“哗哗哗哗”流了下来,流得天塌地陷,哭得撕心裂肺,哭着哭着变成了一个石人望着洞口……

有人说他伤心过度,有人说他是神仙下凡,赞美石牛修桥补路拥抱大爱,还有人说他要永远诉说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作者简介

黄盈明,中共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曲艺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重庆市长寿区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会长,长寿区老年书画研究会秘书长,长寿区名人事业促进会顾问。曾在《曲艺》《重庆文艺》《重庆艺术》《巴渝文化》《巴人》《长寿文艺》、华龙网等刊物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并有获奖。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黄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