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之乐乐如何

臧英年

引子:2022年8月下旬,我收到加州圣荷西市“石氏基金会”第80期季刊,内藏一首风趣十足的打油诗《乒乓乐》:“手脚眼脑玩乒乓,左手抓球格外爽。年逾古稀移动慢,绝技罕见乐分享。”撰文者显然是一位年长的乒乓球爱好者。这勾起了我的回忆和兴趣,今写《乒乓之乐乐如何》一文以应之。

与时俱进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那时,从沈阳已迁往西安的东北大学继续南移。在四川省三台县受到当地政府和人民欢迎,东北大学找到了立足点。时先父启芳公任东北大学校长,我随家迁往三台,就读小学一年级。

抗战时期,大后方物质缺乏,运动的设备和条件很差。唯有打乒乓球是花费无几,宜于安排,打乒乓球之风因而兴起。我初次握拍上阵觉得蛮好玩,就作为一种娱乐,空闲时就奔往球台磨练,久而久之,挥拍得体,有了一个模样。我在三台读国立十八中初中时,正好有一次东北大学举办一场社区乒乓球比赛。我报名参加青年组,获得了第5名。这是初次上阵,榜上题名,自然是心花怒放,士气大振。以后就学期间,从中学到大学,到研究所,我都保持了打乒乓球的喜好和历练。1967年我离台赴美,进入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攻读教育研究,该校有一座学生活动中心(HUB),地下室设有乒乓球桌,便也成为我不时光顾之所。

我的乒乓球艺快速增长,得益于1969年前往华盛顿州立大学从事心理咨询实习和兼教中文课的那半年。该校有几位来自香港的华裔教授和职员,是乒乓球迷,工余闲暇都出现在学校体育馆的乒乓间,我自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挥拍磨练。他们球艺比较精进,带动我的球技也更上一层楼。

1970年,我获得华盛顿大学教育心理硕士学位后,就职于西雅图中社区学校,担任学生心理辅导师兼外国学生顾问。在校工作时,每天中午12点到下午1点休息1小时,我一定赶到学院设置的两个乒乓球桌,和在场的学生一争长短。比赛制度是先到的先上场,败者下台,胜者占桌迎接下一个对手。那时我的球技和美国学生比已是技高一筹,配应了中国的俗语:“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于是中午休息的1小时,我就足足挥拍1小时,大汗淋漓,身心舒畅。在几次校办的乒乓球比赛里,我也是手到擒来,奖杯在握。

1972年,台湾乒乓球代表队到西雅图参赛,我就地接待了他们,义务做翻译,并安排报社采访他们。

佳音喜传

1981年,我正在西雅图社区学院任职时在报上看到消息,中国国家乒乓球队要先参加在加拿大的乒乓球公开赛,再赴美参加6月17日至21日举行的美国乒乓球公开赛。我特别向学校请假一周,飞往赛场所在地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入住中国代表队下榻的旅馆,和他们朝夕相处,场场观赛。中国队的领队是张钧汉,教练是曾传强。该队出战的五虎上将是李振持、张德英、蔡振华、童玲和谢赛克。他们都在1981年4月26日结束的第3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获胜,拥有世界乒乓球冠军的头衔(中国乒乓球代表队囊括了本届全部7个冠军,创造了世界乒乓球赛55年历史上的新纪录)。

闲暇时,我和5位选手亲切交谈,了解了他们的背景和赛球经历。他们的共同点是:在奋斗成名的过程里,受到家人的全力支持鼓励。

有空时,我也陪伴他们上街购物。蔡振华是音乐爱好者,他征求了我的意见,兴致勃勃地采购了多张美国流行歌星的唱片。童玲是孝心满怀,特别为定居四川的母亲挑选了一双新颖的皮鞋,并告诉我:“我的脚型和母亲接近,由我试穿,十拿九稳。”我掌握时机,在旅馆和赛场为中国代表队成员拍摄了数百张照片,事后做成影集分送他们存念。

此次参赛,他们囊括了4项冠军,那便是男女单打、男子双打和男女混双,女子双打由韩国夺冠。蔡振华友情深厚地送给我他在加拿大公开赛获得的一枚冠军金牌,我珍存至今。

针对美国乒乓球公开赛,美国著名体育新闻杂志《Sports Illustrated》对比赛做了生动报道,标题是《中国乒乓神射手访美》刊载了蔡振华挥拍致胜的雄姿和童玲削球称霸的美态。文内饶有风趣地说,以往中国参赛,着重“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如今已作风全改,是下手无情,比赛第一了。我特别购买了这期期刊送给中国代表队成员。

赛后,他们专程拜会了居住在纽约市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乒乓外交的重要主角),再取道旧金山回国。我和旧金山中国总领馆及当地侨社熟悉,就预先商请他们在旧金山为中国代表队举办一场和侨界人士的乒乓球友谊赛。此请欣然兑现,赛场上欢声雷动,热情洋溢,表演精彩,宾主尽欢。

乒乓花絮

如今,中国已是全球称霸的乒乓王国,多年来产生世界冠军和获得奖牌无数。西方的乒乓强国是瑞典,有一段时间他们手持横拍,强抽重旋的攻击打法是威力震撼,称霸一时,在第35届世乒赛里成绩超过中国。

中国队深入研究乒乓球赛的前三板:发球、接发球和发球抢攻。比赛时挥拍讲究的是落点、力度和旋转。在近、中、远台都要有充分的攻防能力。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赛场就是选手们充分发挥的大好时机了。他们要展现出斗志高昂、体力充沛、动作灵活、出手犀利和战术高超的综合实力。

由于中国乒乓球高手云集,不能人人进入国家队出征国际比赛。有不少中国乒乓球高手在服役期中或退休后移居外国,成为该驻在国的乒乓教练、乒乓训练馆馆主,或是国家队成员。这种扩散和渗透,有助于乒乓球运动的传播和发展。

附带一提的是,我身怀球技,因而沾光。以往每次和爱妻登上游轮享乐消遣时,会在船上参加乒乓球赛,我也是获胜频频,获奖累累。

友谊久远

1981年,我和蔡振华结识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往来,且友谊日增。他出生在上海,精通球艺,身强体健,思维敏捷,待人得体,也具备领导才能。他的事业便也蒸蒸日上,曾先后担任中国国家乒乓球男女队总教练,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等要职,不久前刚刚退休。20世纪90年代,蔡振华夫妇多次带领他们的爱子到北京友谊宾馆和我们夫妇聚会,那时我也发现他网球技术也很高超,和他交往,建立友谊,就也产生不少方便。他曾邀请我到乒乓球馆欣赏练球培训过程,安排我观看在北京举行的国际乒乓球比赛,陆续送了我不少乒乓球世界比赛中国冠军们的签字球拍。

另一位我结识的世界乒乓球冠军人物是庄则栋。1990年代初,我在北京打听到他的住处后,两次登门拜访,见到他和他第二任妻子佐佐木敦子。庄则栋曾获第26—28届三次世界乒乓球赛男子单打冠军。1974至1976年任国家体委主任。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被受到隔离审查。

庄则栋生平最辉煌的一页,是成为“乒乓外交”的推手。1971年4月,他在日本参加第31届世界乒乓赛期间,结识了美国乒乓球对手科恩。1972年尼克松访华,于2月28日签署了《上海公报》。同年4月18日至30日,他获邀前往美国参加乒乓球比赛。这一过程便也是中美关系解冻的开始,同时也是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的先声。2006年,他曾受邀前往美国南加州大学等数所高校宣讲其参与“乒乓外交”的经历。

庄先生很健谈,谈起往事,侃侃道来,如数家珍。他的书法很好,送了我一幅自勉励志内容的题字,又以《闯与创》一书相赠,书内细述了他在乒乓球界处处闯关和种种创造的卓越成就。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1998年9月29日参加澳门回归庆典时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入口处与他不期而遇。我随即商请他在我的请柬上签名留念,他立刻欣然笑允,提笔一挥而就。

2008年,庄则栋被诊断为直肠癌晚期,辛苦挣扎极力求治,历时5年无以缓解,于2013年2月10日在北京佑安医院谢世,享年72岁。

结束语

多年来,我享受了不少打乒乓球和以球会友的乐趣。如今我已年登九十,停板退役也似无不可了。但我会一直珍惜这些经历,视其为个人一生中风光有趣的插曲。正所谓:“乒乒乓乓乒乒乓,小球响亮响叮当。娱乐健身会球友,获益多端美味尝”。

2022 年9 月5 日写于美国西雅图

作者简介

臧英年,1932年出生于天津,四川三台县长大。教授,美籍华人,控烟义工,社会活动家,时事评论员。

1949年夏随家人赴台湾。1954年毕业于左营海军机械学校,获得工学士学位。1962年服役海军期间,曾担任何应钦将军侍从官兼译员出差欧美。1963年在海军退役(上尉军衔)。1964年就职台湾政治大学时获奖学金,前往美国匹茨堡大学攻读公共行政和外交事务研究一年。1967年赴美就读西雅图华盛顿大学,获教育心理学硕士学位。1976年获华盛顿大学高等教育博士候选人资格证书,后在美国西雅图社区学院和社会公益领域从事心理辅导和诸多义务工作约40年。

1988年开始至2018年,每年在中国大陆长住约11个月做公益活动和舆论工作。长期致力于促进中美交流,海峡两岸和平统一,舆论报国和大陆控制烟害等公益活动。在美国曾担任华盛顿州美籍华人促进美中关系正常化组织主席,全美华人协会西雅图分会会长,西雅图重庆友好城市协会会长,主持西雅图钓鱼岛运动和参加美国国务院接待邓小平访美代表团工作。在大陆曾任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中国办事处顾问,世卫组织烟草或健康合作中心顾问,兼职教学于数所大学,中央电视台英语频道及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英语节目时事评论员,吴阶平医学基金会控烟公益活动专项基金负责人,北京市卫生局控烟项目高级顾问。

现任多家美国华文报纸撰稿人,2020年起,任《澳门法治报》时事评论员。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臧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