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油《红军歌谣集》的传奇故事

刘术云

四川省江油市是巴蜀革命先驱王右木的家乡和红军战斗过的地方，有较丰富的红色文化资源。1935年，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8万将士曾在江油浴血奋战、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党团组织和苏维埃政权，宣传、发动群众参加革命，写下了光辉灿烂的篇章，留下许多战斗遗址遗迹、战斗器械、生活遗物、标语、故事等。江油也是红军扩充兵员和征集粮食等物资最多的县（市）之一。现有红军胜利纪念碑、红军文物陈列馆、烈士纪念碑、烈士陵园、青林口红军桥等红色旅游区（点）。

在江油市博物馆珍藏着一本《红军歌谣集》，也称《红军歌谣本》。别看这《红军歌谣集》是写在一本长方形的账本上，前面是红军歌谣，末尾两页是支付马料的细账，纸质粗糙发黄，却是国家一级文物。《红军歌谣集》上有大家非常熟悉的《八月桂花遍地开》，还有《红军歌》《参加红军歌》《叹郎歌》《土豪自叹歌》《红军妻儿歌》《穷人歌》《纪念广州暴动歌》《送郎投红军》《告白色士兵歌》《夫妻对唱》等13首。歌词主要是宣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为穷苦大众革命，是中国民族的救星，追求自由平等；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残暴、压迫、腐败。歌词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易于传唱，富有号召力和战斗力。

提起江油这《红军歌谣集》，在江油民间还流传着一个既动人、又传奇的故事。

那是1935年的春天，当油菜花开得遍地黄的时候，许多红军来到川西北藏王寨山脚下的铜星乡。红军还没来的头一两天，那些保长、甲长、有钱人还有乡丁乡勇都跑得精光，只有老百姓没有跑。因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田地也是地主和大户人家的。

铜星乡宝藏村的刘家湾有个人叫刘顺江，已经40多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那天，他正在家中煮中午饭，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在喊：“老乡，在家吗？”他忙起身出门，看见院子里有几个牵着马的红军。起初刘顺江还有点害怕，但见这些人帽上有红色五角星，态度和蔼，很有礼貌，就招呼进草屋里坐。

“老乡，我们是红军，是天下穷苦人的队伍。专门打土豪，给穷人分田地。我们在你家住段时间可以么？”

刘顺江一听是穷人的队伍，喜出望外，当然表示愿意。几位红军就在他家两间屋里搭了床，并帮他打扫院子，挑水、劈柴。

没过两三天，刘顺江就跟几位红军熟悉了。原来，这几位红军是专门给部队首长喂马的，能识文断字，晚上还跟其他红军到川祖庙集合，一起唱歌。他也跟着去看闹热，虽然不认几个字，但也听懂了红军所唱歌里的大概意思。有一首名叫《穷人歌》，他特别喜欢。因为，歌中唱道：

穷人四季忙，

忙得没下场。

捱过年来春又荒，

真真是冤枉。

种子都吃光，

麦儿未曾黄。

一家老小泪汪汪，

饥饿实难当。

越想越心伤，

想起无主张。

本想借账度春荒，

富人不放账。

大麦割光场，

土豪又清乡。

逼我担麦把捐上，

又是断了粮。

红军多又强，

大家快武装。

武装起来去帮忙，

打倒国民党。

于是，刘顺江把红军视为亲人，每当红军向他了解当地的一些情况，他都认真回答，并热情、积极地为红军带路。

红军在村上建立了苏维埃，并让刘顺江参加。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分到了自己平生第一块地。刘顺江的革命热情更加高涨起来。本来，他从小就喜欢唱山歌，唱三天三夜也不翻重。住在他家那位叫杨贵昌的红军就教他唱红军歌，宣传红军革命的真理，控诉国民党和帝国主义的罪行。刘顺江的记忆力特别好，一学就会，没多久，他就能唱10多首红军歌。他在《送郎投红军》中唱道：

一劝郎，你且听

我劝我郎当红军，

月亮弯儿月，

红军主张为穷人。

二劝郎，要知道，

现在革命正高潮，

月亮弯儿月，

国民党狗命难逃。

三劝郎，要认真，

红军不比那军阀，

月亮弯儿月，

穿吃一律都平等。

四劝郎，你丢心，

优待条例说得明，

月亮弯儿月，

田地有人来代耕。

五劝郎，冲上前，

要把敌人消灭完，

月亮弯儿月，

家中事务我担承。

六劝郎，要小心，

站岗放哨要留神，

月亮弯儿月，

切莫放过那敌人。

七劝郎，要勇敢，

不顾生死去作战。

月亮弯儿月，

快快占领全四川。

八劝郎，多宣传，

鼓动白兵齐哗变，

月亮弯儿月，

活捉刘湘和王犯。

九劝郎，莫迟慢，

红军哥哥听我言，

月亮弯儿月，

解放穷人万万千。

十劝郎，革命全，

共产成功真安然，

月亮弯儿月，

那时夫妻大团圆。

由于他唱红军歌情绪高昂、很投入，许多人还以为他也是红军呢。

很快，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根据中央命令，就要北上抗日。杨贵昌临走时，特意将他抄写的红军歌谣本郑重地交给刘顺江，希望他继续以红军歌作为武器，同国民党反动派作坚决斗争。杨贵昌还告诉他，红军一定会回来，红军回来了，老百姓就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红军前脚走，国民党还乡团后脚就跟了回来，抓住苏维埃干部和红军家属的，不是打，就是杀。刘顺江是村苏维埃的，又唱了两个多月的红军歌，还乡团迟早会知道。刘顺江担心自己手中珍贵的红军歌谣本落入敌人手中，便乘着夜色偷偷将歌本放在川祖庙大殿的观音塑像上。藏了歌本，他刚回到家就被国民党还乡团抓住了。还乡团逼他交出红军留下的歌本，刘顺江回答说不晓得啥子本不本的。还乡团对他诱惑说：“你只要交出来，不仅可免一死，还可得100个银元。”

刘顺江心想，自己是村苏维埃的，反正难逃一劫，拒不承认有红军歌本。还乡团见软硬兼施没有效果，就残忍地把他杀害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新中国成立后，铜星乡的百姓在翻修川祖庙时，意外发现了这本沉睡20多年的《红军歌谣集》，但《红军歌谣集》背后的故事，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作者简介

刘术云，1965年生，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绵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江油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供职于江油市文化广播电视和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