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中天日影移

章科才

暮春三月，我又一次走进泸州护国陈醋陈列馆，站在刘振美画像前，凝视他清瘦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心中的感情与历次一样，充满深深的怀念。而此时，刘振美为革命出生入死的许多往事，总会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1916年，刘振美出生于叙永县叙蓬溪（今纳溪区护国镇）一个小商人家庭，其父亲刘再儒创办的福泰长酱园厂（后改名为四美同酱园厂）生产的陈醋在川南一带深受老百姓喜欢。为让酱园厂发扬光大，他将长子刘振美定为他的接班人。1930年的一天，刘再儒告诉刘振美，小学毕业就不要再上学，跟着他学习生产管理、商品销售，过几年接他的班。刘振美听了父亲的话，嘴一噜，告诉父亲，不行，这个班他不会接，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的一生要为向往的崇高理想而奋斗。刘再儒想到自己精心发展起来的酱油产业，产品质量好，用户非常满意，发展前景一片光明，见儿子不愿接班，非常生气。他大声地对刘振美说，你一个14岁的娃娃懂得什么理想，家里的产业发展得这么好，你就不要再读书了，好好学习生产管理、产品销售，把酱园厂发扬光大。刘振美见父亲不改变想法，坚持要他弃学从商，一气之下离开父亲，离开生他养育他的家乡，去了成都。

刘振美在成都联合县立中学、成都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等学校学习了几年，在亲友帮助下，又去北平求学。刘振美到了北平，去清华大学当了一名旁听生。他在清华大学学习期间初心未改，心中的理想、心中的追求始终与祖国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当他知道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中国东北领土，当局却采取不抵抗政策，任随日寇践踏祖国美好河山时，他的爱国激情像泉水喷涌，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北平学生“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中，用自己的满腔热血与众多的爱国青年学生一起，要求当局停止内战，将枪口对准日本侵略者，驱除鞑奴，护我中华。然而，年轻的爱国学生们，正义的诉求遭到反动当局的血腥镇压，刘振美和许多年轻学生被敌人投进监狱，受到惨无人道的肉体摧残。

反动派的残忍，没有动摇刘振美追求真理的意志，当父亲投入大量银元、拜托多种关系将他救出监狱时，他仍辜负了父亲，坚持不随父亲经商，一门心思扑在革命上。

在重庆，小郭沫若24岁的刘振美，非常崇拜郭沫若，常去拜访、请教郭沫若，聚精会神地聆听郭沫若的教诲。在郭沫若支持下，他创办《华美书屋》，用先进文化抨击落后、腐朽、反动的思想，抨击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抨击残暴榨取人民血汗的旧制度。

在泸州，刘振美好似改变了初衷，接过父亲的班当起了老板，在泸州城里开设酱油门市，将四美同酱园厂生产的陈醋、酱油运入泸州销售。然而，为了革命，刘振美在酱园门市的掩护下，积极开展宣传工作，呼唤广大市民觉醒，与腐朽的、黑暗的社会抗争；为了革命，他将门市收入全部交给组织，用于地下活动经费开支；为了革命，他用心灵呐喊，用生命与敌人周旋。

一次，满天乌云翻滚，在阴暗的天色中，他带着党组织的重要资料从江津乘船回到泸州，刚下船走上码头，几个敌人迅速将他包围，恐吓他交出携带的文件。刘振美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沉着冷静，机智地与敌人周旋，机灵地躲过敌人搜查，保住了党组织的机密。

刘振美，作为家庭财富富甲一方、令人羡慕的富家子弟，不留恋温饱的日子，不沉迷富足的生活，为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欺凌的平等制度，一个没有饥饿、人人有饭吃的社会，他奔波在风雨浪涛，行走于枪弹刀刃；他知道自己已被敌人跟踪、监视，随时会第三次陷入反动派的魔掌，仍没有一点点畏惧，他高唱着“余生入狱何足畏，且看中天日影移”，从容地游走在刽子手屠刀周围。

1947年3月一个黑暗的日子，国民党反动派的魔掌将刘振美抓进监狱，在似如地狱的牢房里，刽子手用铁鞭一鞭鞭抽打他的身躯，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痕诉说着刽子手的残忍；绯红的烙铁贴着他皮肤发出的滋滋响声，昭告刽子手天良丧尽。刘振美面对老虎凳、辣椒水、活埋等一桩桩惨无人道的酷刑，不屈不挠，挺起被豺狼撕烂的身体，两个眼睛愤怒地盯着敌人，仿佛大声怒斥：你们能撕烂我的肉体，却撕不烂我坚如磐石的革命理想，撕不烂我追求真理的钢铁般意志，撕不烂我心中描绘的新中国美丽前景。

是啊，崇高的理想、坚强的意志在刘振美心中根深蒂固，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已经在他心里昂然挺立。那是1946年的一天，毛泽东主席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中国，不顾个人安危，亲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这个消息传入刘振美耳里，他瞬间看到了中国的未来，心情万分激动，大声呼喊：“太阳已经出现，光明就要到来！”

光明就要到来，遮蔽天空的阴影必将被灿烂阳光驱离，一个信仰坚定的共产党人，怎能屈服于黎明前的黑喑？

光明已经来临，辽阔的中华大地在阳光照耀下，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欣欣向荣、勃勃生机。恍惚间，我看见刘振美开心地笑了，他为人民的美好生活而欢笑，为富强美丽的祖国而自豪！

作者简介

章科才，中共泸州市委台湾工作办公室退休人员，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中短篇小说集《海峡情深》、长篇小说《飘飞海峡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