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与绵阳跃进路的渊源

袁 征

生活在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跃进路上的年轻人们也许不知道,这条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勋朱德还有一段渊源呢。

2022年5月20日上午,我在翻阅母亲生前珍藏的一本影集时,看见了一张朱德1958年4月在南京市工业跃进展览会上听取讲解员杨素琴作讲解的照片。

无独有偶,我的老同事张晓源通过微信,发给我一张朱德1957年3月在绵阳西山上与李井泉、赵苍璧、张晓源父亲彭华等地方干部合影的照片。

由此,引发了我对绵阳市涪城区跃进路一段特殊历史的探寻与怀想。

绵阳市跃进路一隅(杜彪 摄)

绵阳已有2200多年建城史,历来为州郡治所,后因城址位于绵山之南而得名“绵阳”。

绵阳是中国早期人类活动地区之一,边堆山遗址出土有45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石器和陶器。

绵阳是诗仙李白以及“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出生地,黄帝元妃丝绸之母嫘祖的故乡,夏王朝的缔造者大禹的诞生地。

绵阳是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建设的中国唯一科技城,四川第二大经济体和培育壮大的7大区域中心城市、成渝城市群区域中心城市,重要的国防科研和电子工业生产基地,素有“富乐之乡”“西部硅谷”之美誉,享有全国文明城市、国家卫生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国家环保模范城市、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全国科技进步先进市、国家知识产权示范城市、全国创业先进城市等殊荣。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发源于岷山主峰雪宝顶下的一条江河在汉代称作涪江,它是嘉陵江右岸的最大支流。汉高祖二年(公元前201年),涪江中游设有一县,称涪县。西魏改涪县为巴中县。隋开皇元年(581年),改巴中县为巴西县,置潼州。开皇五年(585年),改潼州为绵州。民国二年(1913年),以绵州地域建置绵阳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设绵阳专区。1970年,绵阳专区改称绵阳地区,地区驻绵阳县。1976年,由绵阳县析置绵阳市,绵阳地区驻绵阳市。1985年,撤销绵阳地区,设立地级绵阳市,原县级绵阳市改为绵阳市中区。1992年,撤销绵阳市市中区,其辖区以涪江主航道中心线为界,分设绵阳市涪城区、游仙区。涪城区位于涪江以西,以古为涪县治地而得名。

绵阳市涪城区城西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山峰,这里自然风光秀丽,文化古迹繁多。相传,汉代有个名叫玉女的姑娘常到绵阳西山清泉边洗衣服。扬雄在此读书时对她一见倾心,玉女也为杨雄所心动。于是,两人相恋起来。后来,扬雄赴长安赶考,不得不与玉女分别。玉女思念扬雄,眼泪日夜流淌在山泉中,被人们称为玉女泉。

绵阳市西山公园一隅(杜彪 摄)

1957年3月12日至1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在西南局第一书记李井泉陪同下来到绵阳视察。在西山玉女泉边,朱德听取了绵阳地委书记彭华等当地干部关于绵阳城市规划方案的汇报。当得知绵阳拟根据苏联专家建议,在三里村、圣水村、青义坝、龙门坝分建4个大型军工企业时,朱德指出,“规划建厂要从中国国情出发。中国是人多地少,四川更是人多土地少,绵阳也是一样。和苏联不同,苏联是人少土地多,他们的工厂绿化带很宽,我们不能完全搬他们的样子。现在已进入原子时代,现代战争是原子战争,不是距离两公里就能起到防空和防止战争破坏的作用”,可“考虑把4个厂放在一起……”

朱德与省、地、县干部一起在规划图纸上反复研究,最后敲定将4个大型军工项目集中建在绵阳城郊平政桥以南的一片空地上。朱德说:“根据目前形势,十来年打不起来,就是打起来,开工厂就要吃饭。因此,战争工业变为和平工业,到战时和平工业变为战争工业,工厂的布局要充分考虑到这一点。”

1957年3月,朱德视察绵阳时在西山玉女泉边与地方干部合影留念(张晓源 供图)

朱德离开绵阳后,彭华主持召开绵阳地委常委会议,提出贯彻朱德指示的措施并狠抓落实工作。当年7月,绵阳地委向朱德作了专题汇报。

1958年,四川省委派省城市规划院的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来到绵阳,对绵阳城市总体规划作了修改和调整。根据朱德指示,将长虹机器厂、华丰无线电厂、涪江机器厂、涪江有线电厂4个大型军工企业一起放在平政桥以南建设,并规划在4个厂的生产区与生活区之间修建一条长1200米、宽18米的道路,将该道路定名为跃进路。

绵阳市跃进路一隅(杜彪摄)

1958年4月,南京有线电厂成功研制出了明线单路载波电话机和无源电话机。其产品参加了南京市举办的工业跃进展览会,厂里派人事科打字员杨素琴担任讲解员。朱德在南京市委书记彭冲等陪同下,参观了该展览会。当朱德拿起载波电话机,听取了杨素琴的解说后,兴奋得连声称好。此时的杨素琴万万没想到,我国即将再建一个与她后来工作和生活息息相关的有线电厂,这就是朱德在绵阳西山上敲定的4个大型军工企业之一——涪江有线电厂。

1958年4月,朱德视察南京市工业跃进展览会听取讲解员杨素琴作讲解(新华社记者 摄)

1958年,我的父亲袁学邦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通信兵部转业,被任命为涪江有线电厂的第一任厂长。

说来也巧,我的父亲在北京工作期间,有一位同事和战友名叫杜家骅,他后来转业到南京有线电厂工作。在南京为朱德作讲解的工作人员杨素琴,就是他的妻子。

涪江有线电厂在建设初期,急需大批管理干部、工程师、技术员、技师、工人。我父亲几次专程到南京有线电厂求援。于是,杜家骅、杨素琴夫妇于1959年从南京调往绵阳,成为涪江有线电厂的建厂元老。

袁学邦在南京(佚名 摄)

绵阳跃进路上4个大型军工企业生产的产品,均是用于装备部队的。出于保密需要,4个厂对外分别使用了305、203、204、407邮政信箱代号。一大批来自北京、上海、南京、广州、重庆、西安、长沙、南宁等大城市以及全国多个其他市县的人才纷纷汇聚在绵阳跃进路上。他们克服住房、交通、水电、燃料、生活物资供应、子女入托入学等方面的困难,不分昼夜,不分节假日,无私奋战在生产科研岗位上,用青春、智慧和热血谱写了一曲跃进之歌,让沉睡千年的古城焕发了新生,垒起了绵阳现代工业的雏形,奠定了绵阳成为全国重要工业基地的根底。

位于绵阳跃进路北端的涪江有线电厂,内部代号为730,对外邮政信箱为407。它曾是我国最大的程控交换机研发生产企业,主要为军队生产专用地缆、海缆载波机、海缆无人增音机、数字机、半导体、PCM数据传输机、载波电报、程控交换机、光缆终端机等。当时,该厂拥有亚洲唯一的海底电缆实验生产基地……

袁学邦著《岁月的追思》(袁征 摄)

1962年初,经上级批准,涪江有线电厂在跃进路上建起了两幢职工宿舍楼。其中一幢安排中层以上干部居住,被人们称为“将军楼”。我们全家人和杜家骅、杨素琴全家一起搬进了“将军楼”。我的母亲与杨素琴十分要好,杨阿姨将一张她在南京为朱德作讲解的照片赠送给了我母亲。

1963年,绵阳4个大型军工企业在跃进路上联合建起了一个“四联子弟小学”,我和我的二姐、妹妹都毕业于这所学校。记得我的同班同学有陈志庆、刘天雁、杨坚、苏军、余健、朱念洪、曹志明、周智勇、孙伯苓、刘明辉、曾德明、刘小全、孙夏康、吴如画、周梅瑛、李琛、吴文俊、邵君、胡娅娟、龚惠玉、刘英、杨传美、谢纯玉、黄小兰、京姗姗、刘小梅等。

1978年3月全国科技大会召开后,我的父亲调往四机部第30研究所任所长。从此,我们全家人离开了绵阳。由于交通和通信不便,我家与杜家失去了联系。我对绵阳跃进路的印象,也只能定格在几十年前的记忆中。

感谢网络,更感谢“方志四川”。。杜家骅叔叔看到后,即刻与我取得了联系。

感谢网络,更感谢“方志四川”。今年4月21日,“方志四川”发布了我写的文章《巴蜀儿女征途漫漫》,引起杜家骅老人关注并与我取得联系。我又将2020年7月2日“方志四川”发布的一篇我写的《在五栋楼前》发给杜家骅叔叔。他看到后,即刻留下了感言!

2022年4月22杜家骅与袁征的微信对话(袁征 供图)

通过电话联系,得知杜家骅叔叔如今已95岁高龄。他性情开朗,身体健康,生活自理,思维敏捷,每天操作电脑上网,用手机发微信,曾在四川省老年门球比赛中获得冠军。他的夫人、当年在南京为朱德作讲解的工作人员杨素琴阿姨现已88岁。二老的儿子杜彪跨入了耳顺之年,孙子杜永圣亦步入而立之年……他们全家人仍居住在绵阳跃进路上,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杨素琴近照(杜家骅 摄)

杜家骅叔叔和杨素琴阿姨带着遗憾告诉我,我们家离开绵阳几年后,随着军工产品需求大幅减少,涪江有线电厂开始生产春燕牌收音机、洗衣机、B超机、交通监测设备等民用产品。进入20世纪后,涪江有线电厂连续亏损,最终破产清算,彻底消失,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将军楼”也不复存在了……

杜家骅叔叔和杨素琴阿姨欣慰地告诉我,今天的绵阳跃进路上每天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许多打下“三线建设”烙印的老旧建筑被保留下来,它们与现代居民楼、写字楼、学校、医院、酒店、餐馆、商场等浑然一体,交相辉映,显得别具风情。由于跃进路是绵阳一段特殊历史的典型代表和真实记录,因而被绵阳市列入历史文化街区。

绵阳跃进路近貌集锦(杜彪 摄)

作为绵阳跃进路的见证人和老一辈建设者,年纪奔百的杜家骅和年近九旬的杨素琴抚今追昔,憧憬未来,心潮澎湃。他们把对绵阳跃进路和涪江有线电厂的深厚感情浓缩在一张合影照片上发给了我。

杜家骅与杨素琴(杜彪 摄)

我凝视着朱德视察绵阳和南京的照片、杜杨二老近期的合影照片,以及杜彪拍摄的跃进路近照,不禁感慨万千。透过这些照片,我仿佛看到了绵阳跃进路上4个大型军工企业昔日的火热生产场景,听到了朱德当年在绵阳西山上发出的一段段铿锵有力的话语声……

衷心祝愿绵阳跃进路继往开来,续写新的辉煌!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袁 征 (1955年生于北京,祖籍四川阆中,现居成都。退休前为四川省人民检察院副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