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东抗日交通员胡殿

送“鸡毛信”的故事

胡哲维

我的爷爷胡殿生于清朝末期宣统庚戌年,即1910年阴历八月二十一日。2004年爷爷走的时候已经95岁了,是全村年龄最大的长者。爷爷之所以长寿,主要是心态好、爱劳动,春、夏、秋几乎每天都要到地里去劳动,冬天也要把粪土挑到地里。

冀东抗日交通员爷爷胡殿(2002年 摄)

爷爷的记忆力超强,上八代的祖先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据他的口述,我整理了东陈庄村胡氏家谱。爷爷德高望重,受到全村老少的尊敬,这里既有爷爷的与人为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爷爷在冀东抗战时期是给八路军送鸡毛信的交通员,也是当地负责为八路军催缴公粮的负责人。爷爷虽然去世14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在脑海里时时闪现,他的故事也一直在我们胡氏家族中代代流传。今天,我就讲讲爷爷胡殿送“鸡毛信”的故事:

1938年,冀东地区处在日寇铁蹄的践踏下已达5年之久,大好河山、和平生活饱受侵略者的肆意蹂躏,世代安居于此的人民被迫流离失所、惨遭屠杀。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一周年这天,在以宋时伦为司令、邓华为政委的八路军第四纵队配合下,中共冀热边特委书记胡锡奎和军事领导人李运昌以迁安县西庄为基地,在迁安县岩口镇举行武装暴动,建立了华北抗日联军第三军区(亦称冀东抗日联军)第二路军司令部和第四总队,与高志远部、洪麟阁部等共同拉开了冀东抗日大暴动的序幕……

在冀东有个说法:“你可千万别小看任何一个老人,说不定他曾经当过八路或给八路军送过鸡毛信。”1940年,为确保冀东抗日根据地稳步发展,党组织决定在敌占区和敌我拉锯地区建立地下交通线和情报站,为抗日军民传递上级指示和敌情。传递时上下站的地下交通员都是单线联系,老乡们管这叫送“专信”或“鸡毛信”。地下交通员平时与其他村民一样耕种劳作,但只要一接到指示,他们便立即执行任务。这些“独行侠”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斗智斗勇,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生命。而他们传递的情报,也多次成为八路军出其不意打击敌人的重要依据。

河北省迁安市五重安乡东陈庄村是当时冀东抗日时期的中心村,很早就建立了地下情报站的站点,当时隶属迁青平联合县三总区管辖,爷爷胡殿担任情报站负责人,他的直接领导是当时的三总区书记石明和第二任书记周青。

“鸡毛信”原件

“鸡毛信”是源于抗日时期一种特殊传信方式。1938年,针对八路军、牺盟会情报落后、渠道不畅、信息不灵的现状,黄克诚提出:“拿鸡毛,当信使”。彭德怀决定秘密实施,“鸡毛信”由牺盟会迅速传遍抗日根据地。为此,黄克诚还赋诗一首:“明理全军事,知晓万里途。鸡毛传期遇,相约斗日阎。”鸡毛信成为八路军作战史上的“千里眼”“顺风耳”。

“鸡毛信”不是正规的信封,一般为当地黑黄色桑树皮纸包折合围而成,上有羽梗的大鸡毛,可直接插入信封。有羽绒的小鸡毛,用剩饭汤粘贴上就成。信皮上没有邮戳,也没有公章,多数以首长、单位负责人名字、村落地下组织代号发送。在信封上插鸡毛一支、二支、三支,以表示在时间上不得延误,传信人把信送到地点后,凭收条注明时间,以三支鸡毛为最高级别,一般要派一个营或一个连的部队护送。那时的鸡毛信很小,如火柴盒一般,就用白羊肚手巾缝一个小兜,把鸡毛信往兜儿里一放,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你越紧张,神情越不安,越容易暴露。战争年代,到处是鬼子的哨卡,一旦被发现给八路军送情报,是会被杀头的。

作为情报站负责人,我爷爷胡殿负责收集十几个村子的情报,当时每个村子都有堡垒户作为交通员,他们收集来的情报,都交给我爷爷胡殿,再由他做成“鸡毛信”送到区上地下党组织去。哪儿有鬼子活动啦,哪里又出现鬼子新的据点啦,这些都要收集。为了让区领导和部队及时作出战略决策,使送信更快速、安全,爷爷胡殿在家搭建了一座香油作坊,用卖香油做掩护来传送“鸡毛信”。“胡殿香油坊”从不掺假,香气扑鼻,能传出很远,深受方圆几十里的村民欢迎。靠着这块招牌,他走街串巷,不会被人怀疑,经常一天送好几次情报。同时还用香油换回许多小米、大布,解决了一部分部队的急需。

有一次,爷爷胡殿挑着香油挑子,怀里揣着几封“鸡毛信”在去太平寨西沟的路上,被一群日本鬼子看到抓了苦力,押解到万宝沟村子北面山顶的炮楼里。

这里住着一排的日本兵,他们把爷爷胡殿和其他几位村民抓来修工事。爷爷胡殿虽然很淡定地干着活,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如果口袋里的“鸡毛信”被鬼子发现,后果就会不堪设想,牺牲自己不怕,但是情报暴露了,八路军损失就大了。正当爷爷胡殿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炮楼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爷爷胡殿听出是奶奶崔氏的声音,赶紧向鬼子说:自己家属找我,有事交代几句就回来。鬼子呵斥道:快去快回。

万宝沟炮楼

原来同村的人给奶奶崔氏送信,奶奶才知道爷爷胡殿被日本鬼子抓去。她心急如焚,不顾小脚走得慢,盘旋了五里山路来到万宝沟村,找个理由要和爷爷见个面,因为她知道爷爷身上有“鸡毛信”。见面后,爷爷一边装作和奶奶说话,一边背着身子悄悄地把鸡毛信塞给了奶奶,并快速回到了炮楼。几天后,工事修完了,爷爷胡殿和其他几位劳工才被放回家来。

这次送信有惊无险,爷爷胡殿马上把万宝沟炮楼工事情况和周围环境画了一张地图,连同奶奶崔氏埋在后院枣树下的“鸡毛信”一起送到了太平寨西沟地下党组织,不久得到情报的八路军根据爷爷提供的地图,一举端掉了万宝沟炮楼,一个排的日本鬼子全部被歼灭!

这件事在我小时候,爷爷胡殿当故事一样讲给我听的,现在想起来,他们虽然是平凡的老百姓,但是面对日本侵略者斗智斗勇,胜利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永远烙在了我的心中,成为我精神的偶像!

爷爷胡殿在担任情报站负责人的同时,还兼任催缴公粮负责人,积极为八路军筹备军粮、军鞋、运送伤员。在日伪统治下,根据地群众的处境很艰难,日本鬼子的剥削压迫,再加上恶劣的天气,一年下来有时颗粒无收。为了坚持抗战到底,爷爷根据冀东行署发布的缴公粮政策,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他说:“我们挨鬼子欺负,已经没有活路了,八路军在前方打鬼子没有吃的哪行,我们省吃挨饿也要把小日本打出中国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爷爷胡殿每次都圆满完成催缴公粮、军鞋等物品的任务。

当时,敌人村村封锁,到处设卡,物资运输困难,爷爷胡殿想尽各种办法,巧妙地把货物运输出去。有一次夜里,他和一位“堡垒户”用小驴车拉着干草做掩护,运送一批军布鞋到太平寨西沟。走到沙涧村时,被敌人发现,爷爷胡殿急中生智,让“堡垒户”赶车前行,他把敌人引向反方向跑去。日本鬼子打着枪在他后面追赶,跑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鬼子甩下。天亮后,他和“堡垒户”拉着小驴车在太平寨西沟汇合,顺利完成了任务。

爷爷胡殿当交通员一直到抗战胜利,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才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他虽然没有参加八路军,却担负着八路军成百上千人的安危。新中国成立后,他一直种地务农,与村民和睦相处,与世无争,默默无闻走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今年是卢沟桥事件85周年,特撰文怀念我心中伟大的爷爷胡殿,是您在那惊天动地的战争岁月,和英雄的迁安人民、全国人民一道,同仇敌忾、共御外侮,谱写了一曲曲荡气回肠的抗战凯歌。

作者简介

胡哲维,河北省迁安市人,政协迁安市第六届委员会委员、第七届常委,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中国长城学会会员,八路军研究会会员,河北省周易研究会副会长,迁安市圆梦爱心协会会长,中国首届黄帝文化和易学文化高峰论坛发起人。

2015年6月创立圆梦爱心小组,后经迁安市行政审批局注册为迁安市圆梦爱心协会,归共青团迁安市委主管。截至目前,呼吁志愿者累计为弱势群体和公益活动捐款捐物达400多万元,一对一精准帮扶农村贫困孩子113名,一直到大学毕业。有关事迹被人民网、央视网、中华魂网、澳门法治报、香港法治报、凤凰网等全国大型主流媒体网站及唐山、迁安新闻媒体报道。曾获“民进河北省先进个人”“河北省优秀志愿者”“感动唐山十大人物”“唐山市十大公益人物”“迁安市优秀政协委员”“迁安市孝老爱亲模范”“迁安市抗疫优秀志愿者”“村级优秀调解员”等荣誉。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胡哲维(河北省迁安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