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军长征中,刘伯承与彝族头人果基约达(人们称之为小叶丹)在彝海结盟,从而使中央红军顺利地通过彝族奴隶主独占地区,摆脱薛岳带领的10万国民党军追击。红军与彝族头人互不相识,彝族对汉人视如仇敌,在这样的情况下,红军领导人与彝族头人是怎样联系起来的?今天我们就给大家介绍这位人们并不熟悉的神秘人物——

“彝海结盟”背后的秘密功臣陈志喜

刘邦琨 刘鑫洋

一、红军到来前夕,陈志喜领受了做彝族头人让路工作的任务

四川省凉山州冕宁县是一个地处崇山峻岭之中的少数民族地区,这里有一个汉人,他叫陈志喜,祖籍湖南,是太平军的后代。他的父亲陈敬斋是石达开部队的前卫营士兵,石达开兵败大渡河后流落在这里,被一家旺族收留并结婚生子,就有了在彝汉聚居地区土生土长的陈志喜。陈志喜读过私塾,有一定文化,继承祖业,在彝汉聚居的冕宁县大桥镇街上的作坊烤酒,并开设酒铺卖酒,生意十分红火,就连彝族头人也十分喜欢他烤的酒。他酿造的白酒赢得当地人民的欢迎和喜爱。

1935年5月20日,陈志喜正在冕宁县大桥镇街上卖酒,看见自己的邻居陈荣檀(注:西昌地下党负责人,也叫陈野苹,解放后曾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长)走过来说:“走,去见一位红军首长刘伯承司令员!”陈志喜想了想,说:“红军刘司令员这样看得起我,行!”

陈荣檀带着陈志喜去冕宁县城见到了刘伯承司令员,刘伯承司令员请他帮助做红军与果基约达的沟通工作,帮助红军过彝区。

陈志喜欣喜地领受了任务。

二、秘密约会两家大头人,为红军通过彝区奠定基础

陈志喜在陈荣檀带领下走出司令部,独自一人去了红军首先要去的罗洪家支那里,送上刘伯承司令员送的礼金和礼物,对罗洪点都讲明红军这次来到冕宁是过路,并不是抢占地盘,讲明红军和共产党的宗旨,请罗洪点都去见刘伯承司令员。

当晚,刘伯承热情地招待罗洪点都一行和陈志喜。晚宴上,刘伯承给罗洪点都讲明红军的性质和共产党的宗旨以及红军的民族政策是团结少数民族共同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红军还要帮助彝族人民过上幸福生活。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刘伯承与罗洪点都谈得十分投缘。为表示红军欢迎罗洪点都的诚意,刘伯承把10支枪送给罗洪点都,说:“只要是为穷苦人翻身做主的事情,我们共产党和红军都会支持。你们要坚强地挺立起腰杆,同国民党斗争,团结彝族人民一道斗争。”罗洪点都看见这么多枪送给自己,心里十分高兴。

彝族人喜欢结拜兄弟,这次喝酒,经陈志喜提醒,就在司令部里,刘伯承与罗洪点都喝酒盟誓,要结拜兄弟,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永不反悔。

喝酒完毕,罗洪点都带着枪和其他礼物高高兴兴地回去,刘伯承司令员将其送至大门外,再派红军战士送出冕宁城外几里路远的罗洪家支地界。回到家的罗洪点都立即召集武装队长开会,讲明:红军过境,不许开枪。违者斩!

当晚,陈志喜又领受任务,立即带着刘伯承交给的秘密使命,赶往果基家做头人果基约达的思想工作。

陈志喜来到果基约达家已是深夜,他送上红军的礼品,说:“红军已经来到我们冕宁县城,他们打土豪分田地,把汉官的钱财都分给老百姓,这是分给你的一份,我今天受刘伯承司令员的委托,特地前来送上银元和金条。”

果基约达疑惑地问:“怎么不派其他人送浮财来,专门派你呢?亲家啊!”

陈志喜接过话题答道:“彝族的语言与汉族的语言不通,他们没办法找到合适的人选送。他们又知道我与你是亲家的关系,懂汉语彝语,当然找我来当信使。我想这也是好事情,能够把浮财送给亲家,说明红军看得起亲家啊。”

果基约达有些犹豫,陈志喜立即掏出通告递给他。果基约达叫来身边的管家沙玛尔格,此人是毕摩(注:毕摩是有文化的彝族人,会汉语和彝语,懂得占卜卦象,他们往往给彝族头人当高参、出主意。彝族头人也很听信他们的话)。

毕摩沙玛尔格接过《中国工农红军布告》念了起来:

“中国工农红军,解放弱小民族。一切夷汉平民,都是兄弟骨肉。可恨四川军阀,压迫夷人太毒,苛捐杂税重重,又复妄加杀戮。红军万里长征,所向势如破竹,今已来到川西,尊重夷人风俗。军纪十分严明,不动一丝一粟,粮食公平购买,价钱交付十足。凡我夷人群众,切莫怀疑畏缩,赶快团结起来,共把军阀驱逐。设立夷人政府,夷族管理夷族;真正平等自由,再不受人欺辱。希望努力宣传,将此广播西蜀。

——红军总司令 朱德”

沙玛尔格念完朱德署名的红军布告,立即翻译成彝语,讲给果基约达听。果基约达说:“红军真的这么好吗?”陈志喜立即解释:“亲家啊,你还不相信啊,冕宁城里到处都是红军,他们爱护老百姓,不抢东西,不拉丁,给群众分财物、送粮食,对我们冕宁人可好啊!”

果基约达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思考着该怎么办,这时,沙玛尔格解释说:“头人,今天从冕宁县城回来的彝族人说,县城秩序井然,老百姓都得到了红军的好处,大家都很高兴啊!”

果基约旦一听,态度一下子有了转变,他有些惊喜地说:“果真如此?会有这么好的红军司令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与红军合作的事情。”

管家沙玛尔格也趁机帮腔说可以与红军合作。经过两人的劝说,果基约达基本同意与红军合作。

陈志喜见工作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就告别果基约达回家去了。而果基约达还是不放心红军到底是不是真心与自己结拜弟兄,就请沙玛尔格做做预测看看能不能成功。沙玛尔格是一位彝族最懂预测和作预测的神职大师,他利用周易八卦进行预测,口里咿咿呀呀地念着咒语。一会儿,沙玛尔格高兴地说:“头人,红军强大无比,我们只能与他们交朋友,不能与红军为敌,否则对我们相当不利。”

果基约达想了想说:“那好,我们就与刘伯承合作,结拜兄弟。”

三、陈志喜及时化解危机,彝族头人小叶丹与刘伯承结盟

第二天,陈志喜再次见到已来到大桥镇的刘伯承和聂荣臻,他向两位将军汇报了昨天晚上去动员果基约达的情况,聂荣臻和刘伯承命令红军先遣队立即向拖乌区深山老林开进。正在行进的路上,一名红军通讯员前来报告,说:“先头部队在刚刚过了喇嘛房就遇到手持棍棒、长矛、弓箭、土枪的彝民堵住去路,还向红军开枪,打死了几名红军战士。”

陈志喜见情况紧急,向刘伯承请求:“我去一趟,去找果基约达再做工作。”得到刘伯承的准许。

在喇嘛房附近,刘伯承看见对方站在山头上,周围彝民手持刀枪喔喔地吼叫着,还有零星枪声响起。刘伯承看见陈志喜大声地向果基约达喊话:“亲家果基约达,我是陈志喜,请相信我、相信红军,红军对待彝族同胞十分友好,他们不抢劫、不占地盘,只是过路。请您过来吧,红军头人愿意与您喝血酒结拜兄弟。如果不相信,可以先派代表来看看,了解一下红军的情况吧!”

枪声很快停止了。几分钟后,从山坡上走出4个人来。陈志喜一看,那是果基约达派出他的四叔和兄弟 果基列达以及毕摩沙玛尔格等4人前来喇嘛房姜家店子红军驻地试探情况。

陈志喜走上前去,分别握住沙玛尔格和果基列达的手,说:“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是彝人的朋友,是打国民党军队的。红军司令刘伯承要和小叶丹喝血酒,你回去向亲家果基约达(小叶丹)讲清楚,红军如动他的一根头发,我姓陈的愿抵命,随他杀任他剐都可以。”

经过陈志喜和沙玛尔格的劝说,小叶丹果基约达愿意与刘伯承彝海结盟。双方约定在海子边举行结拜仪式。

双方人员到齐后,陈志喜向亲家果基约达说:“亲家,红军是仁义之师,愿意帮助我们果基家支,你就与刘司令员结拜弟兄吧,今后也好有个照应,相互帮助。彝族还要对付刘文辉邓秀廷这样的大军阀,反对国民党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啊!红军就是与这些坏东西势不两立的军队,红军与我们彝族汉族群众是一条心的人。彝民和红军完全可以联合起来,争取自己的美好生活。”

果基约达醒悟过来,自己是来结拜兄弟的,接过亲家陈志喜的话说:“好,刘司令员,这是我们的缘分,我果基约达今天见到红军不扰民、不拉丁、不派款,我愿意与刘司令员结拜为兄弟,今天我们就在海子边举行结拜仪式!”

“好,我们以海子水当酒,喝血酒为盟,对天发誓!”刘伯承十分爽快地答道。

果基约达立即叫人送来一只公鸡。在彝族毕摩沙玛尔格主持下,按照彝族结拜仪式,先选取简易的结拜地点和方位,选了一块大石头作为结拜桌,然后安排果基约达和刘伯承司令员以及双方代表站好位置。沙玛尔格念起咒语,大致意思是:彝族果基约达与红军先遣队司令员刘伯承结为弟兄,相互帮助,四季平安,家支兴旺,强大起来,打败敌人,成为永不言败的强者。结拜双方都得到神灵的庇佑和帮助。

沙玛尔格用刀将一只大公鸡顺着脖子向下破开,刘伯承赶忙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碗,让警卫员在身边的海子里舀了一碗水,放在石头上,鸡血就滴在碗里;果基约旦也拿着身边彝民递过来的装着彝海水的碗放在石头上,将鸡血滴到碗里。

刘伯承与果基约达双方并排跪在地上,面对蔚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湖水,端起“血酒”发誓。

刘伯承首先发誓:“上有天,下有地,今天我刘伯承愿与果基约达在海子边结义为兄弟,如有反复天诛地灭。”说完,昂头喝下碗里的“血酒”。

果基约达也端起“血酒”激动地说:“我果基约达今日与红军刘伯承司令结为兄弟,如有三心二意,同此鸡一样死。”说完也是昂头将“血酒”一饮而尽。

结拜仪式成功,刘伯承十分高兴,他当众将自己身上的左轮手枪取下送给果基约达:“我把这支手枪送给你,希望你利用它消灭敌人,保护自己。”刘伯承再把警卫员送上来的20条枪和几箱子弹逐一送到果基约达手中。

果基约达收到见面礼,十分感激地对身边人叫道:“沙玛尔格,把我的坐骑牵过来,我要为今天结拜的刘伯承司令员兄,送上我的良马。”很快沙玛尔格把果基约达最喜欢的马牵了过来。这是一匹白色战马,身强力壮,正值壮年时期,一举一动就像久经沙场的老英雄。

果基约达牵着马绳,高兴地交给刘伯承,说:“兄弟,我这匹马是一匹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我曾骑着它打败过许许多多外来侵占我地盘的敌人,消灭过不少国民党军队,可说是战功卓著。今天,我就送给兄弟——刘司令员,也预祝刘司令员骑上它,今后对敌作战百战百胜。”

刘伯承兴奋地牵着马绳,握住果基约达的手,感激地说:“谢谢您,我的彝族好兄弟!”

四周的彝民和许多红军将士都兴奋地鼓掌祝贺两位“头人”彝海结盟成功。

刘伯承和果基约达挥手向周围的彝民和红军招手,许多彝民喔喔地吆喝着、跳跃着,挥动手中的枪支,红军将士也是挥动枪支欢呼着。

陈志喜见到眼前的情景欣喜地鼓掌,脸上荡漾着兴奋的神情。

结拜仪式结束,刘伯承命令红军立即返回大桥镇宿营,不许在彝族地区停留,所有红军立即撤回大桥镇。

《彝海结盟》(油画)

四、红军浩浩荡荡地通过彝族聚居区

23日清晨,红军先遣队从大桥镇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彝族最集中的拖乌地区进发,向两百里外的安顺场大渡河渡口迈进。红军到达海子边时,果基约达已在他的领地路口迎接红军。当刘伯承和聂荣臻将军来到时,果基约达走上前来迎接热情握手,表示欢迎红军经过他的领地。果基约达亲自带着红军队伍经过他自己的防区,送刘伯承聂荣臻将军走了一段路程。路上,刘伯承再三请果基约达留步,果基约达停下后,刘伯承送上准备好的一面红旗。果基约达接过红旗,看着写有“中国工农红军夷(彝)民沽鸡支队”的字样,心里十分高兴。刘伯承告诉果基约达:“好兄弟,带好彝民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保护彝民,维护彝民的生存权利。我们红军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留下的红军是专门帮助你们彝民的。”

果基约达点头称好。双方握手后,果基约达派沙玛尔格、果基子达随行到拖乌以外的石棉县边界,再由果基家支的其他分支一站一站地送到筲箕湾,再到安顺场。这期间,陈志喜和沙玛尔格等人一直随同前往安顺场,一路手持果基约达的路条请沿途各个彝族头人给红军让路。

红军所到之处都是彝族地区,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彝民,他们手捧白酒敬献给过路的红军,嘴里呼喊着“红军瓦瓦苦(红军万岁)”“红军卡沙沙(谢谢红军)”。还有的彝民手里拿着小红旗摇动着,发出喔呼、喔呼的喜人呼叫。

原来,22日晚上,果基约达在陈志喜家正式与刘伯承结拜后,连夜派人前往通往安顺场各地的果基家支,向各个小头人送去“给红军让路”的信件,这些小头人这天老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在各个路口迎接红军通过自己的领地前往安顺场。

在陈志喜的帮助下,红军从大桥镇出发,再经过拖乌区,到筲箕湾等地,顺利到达安顺场大渡河,一共经过了七天七夜,沿途都有彝民向导跟随着前进。

五、陈志喜参加抗捐军任中队长,后不幸被敌人杀害牺牲

红军过彝区时,在冕宁县城召开了抗捐军成立大会,陈志喜被任命为抗捐军中队长。他带着队伍打恶霸,惩罚汉官,帮助彝族人民改变生活状况。但当红军走后,国民党中央军薛岳的队伍来到西昌城,国民党彝族事务官邓秀廷赶来冕宁县,到处抓捕帮助过红军的人,陈志喜不得不离家逃难,流落他乡。邓秀廷没有抓着陈志喜,一把火烧了他在大桥镇的家,多年经营的酒坊酒铺一并烧掉,陈志喜的妻子女儿等4人也被赶出大桥镇,流落他乡讨乞维生。后来陈志喜找到流浪的妻子女儿,一起在外地生活。6年后的1941年,陈志喜见风声小了,便回到大桥镇准备重开旧业。当地保长秘密到冕宁县报了案,国民党派人前来抓捕陈志喜,在逃跑过程中,陈志喜被敌人开枪杀害。

解放后,刘伯承并没有忘记陈志喜一家对革命作出的贡献,亲自写出相关证明材料督促当地政府确认陈志喜的革命功绩。1986年刘伯承元帅逝世时,陈志喜的妻子徐宝珍还被邀请到北京参加其追悼大会,并被刘伯承夫人汪荣华邀请到家里做客。

冕宁县彝海结盟纪念馆内毛主席接见彝族代表塑像

作者简介

刘邦琨,做过媒体人,教师,创作小说、纪实文学、影视剧本等,作品先后在《中国作家》《传记文学》《名人传记》《传奇传记》《光明日报》和中央广播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刊播发表,有作品被选入课本和教师用书之中,不少作品被选入相关作品集出版发行,先后有100多次获得奖项。

刘鑫洋,喜欢文学,经常创作散文、小说、纪实文学等作品。作品先后在《中国作家》《港台文学选刊》《今晚报》等报刊发表。有作品获得团中央和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征文大赛、四川省文联和福建省文联举办的征文大赛奖项。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刘邦琨 刘鑫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