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铜茶壶

在仪陇博物馆存放着一把园柱单流黄铜茶壶。这把铜茶壶记载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1933年秋,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仪陇这片土地上领导人民打土豪、分田地、建政权,相继建立了中共仪陇、长胜县委和县苏维埃以及区、乡、村苏维埃和赤卫队、少先队、儿童团,组织动员群众发展经济,配合红军作战。二龙区天星村中草药医生刘青春,是一位思想进步青年,当上了二龙区苏维埃政府秘书,他与驻防在大寅梁基地的红军连长何海洋相交甚密。

1935年3月的一天晚上,何连长急急忙忙来到办公室找他,没等刘青春点燃油灯就严肃地说“我们接到上级命令,明天晚上要带领志愿参加红军和符合条件的苏维埃干部、赤卫队、少先队员和对敌斗争的积极分子转移。留下的干部群众怎么办,文书档案怎么处理,这份文件上有说明。”何海洋把文件交给了刘青春。接着刘青春分别将办公室人员安排到各区各乡处理文书档案,做好红军和苏区工作人员撤离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傍晚,各乡、村参加红军并跟红军转移的男女青壮年,陆续集中在预约的大寅寨、磨盘寨与红军会合,部队马上开拨了。刘青春本来打算跟何海洋一道转移的,但由于还有几位苏维埃干部有事外出,未能得到红军转移的消息,为避免遭遇国民党还乡团,何海洋要刘青春留下来通知并设法保护他们。

临别时,何海洋和刘青春紧握双手,难舍难分。何海洋把办公室烧茶水用的一把铜茶壶送给刘青春,说道:“这把茶壶是我从鄂豫皖苏区带来的,我代表红军送给你作纪念吧!等下一次我们转来还要用它来烧开水,你喝我喝大家喝。”两双温暖的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大部队转移后,刘青春立即把铜茶壶裏在衣裳里抱回自己家里,藏在破烂的阁楼上。他向妻子交代了几句后,就连夜去联络没得到消息的乡、村苏维埃干部。

红军转移后不到三天,地主豪绅“还乡团”回来了,他们向翻身农民进行疯狂反扑,气焰十分嚣张。刘青春协助那些苏维埃干部把革命积极分子转移到安全地方后,直到第四天夜里才回到家里。他妻子说:“你真胆大,还敢回家!那些恶鬼几次来捉你,在我们家里翻箱倒柜,说你藏有‘乌老二’的机密。地主陈保元的儿子说你拿了他家的铜酒壶,硬要我交出来。我交不出来,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就连你的几本药书都被那些家伙搜走了。要不是爬楼梯时摔伤了一个狗腿子,恐怕连烂阁楼都要翻个底朝天。”听到这里,刘青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把铜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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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茶壶放在烂阁楼上不安全,埋在地下易锈烂,藏在哪里呢?妻子说:“放到我娘家去。”“不行,因为我,你娘家也可能被牵连。”刘青春说。想来想去,刘青春决定把铜茶壶藏到刘氏宗祠的神龛后面的底座下面,因为那地方一般人上不去,再说也不会有人敢去亵渎祖先灵位的。藏好后,刘青春才放心地外出避风了。

刘青春离开二龙场,到蓬安县周口一带行医谋生。他在河舒场上结识了开药房的刘老板,便在刘药房看病并协助刘老板卖药。他节衣缩食,把积存的钱托人带给家里用。

1936年“西安事变”后,全国各地抗日呼声四起。反动派搜捕苏区干部一无所获,也就心灰意冷了。两年以后的一个夜晚,刘青春悄悄回到家中。他妻子说:“你回来正好,刘家祠堂最近要培修,你到底把铜茶壶放在哪里的?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了。”刘青春赶快去祠堂把茶壶提回家,装在一只麻布口袋里。第二天夜里他又连忙带上铜茶壶去了河舒场。他怕人家发觉,便做了一口木箱,把茶壶装在木箱里保存。

转眼又过子几年,二龙场的乡、保长换了人。新上任的乡、保长对追查苏区干部的事不大过问。那些地主“还乡团”成员老的老、死的死,反动气焰逐渐消沉了。在刘青春老家的天星村和梨树村一带,姓刘的最多。家族旺,势力强,但缺医少药。刘氏家族头面人物愿意为刘青春的人身安全担保,要他回村给乡亲们治病。刘青春感于乡亲们的情愿,带着那把铜茶壶回到了家乡。

刘青春回家以后,妻子对他说:“地主陈保元的儿子不死心,还在说你拿了他家的铜酒壶,你回来以后他还要来纠缠你。”刘青春说:“红军组织群众斗地主分浮财,把在地主陈保元家没收的铜酒壶分给了穷人,这是应该的。他要来,有他的好果子吃!”刘青春话这样说,但又担心那伙人又到他家来搜查,还是决定把铜茶壶藏起来。于是他夫妇俩用油布伞的油布把铜茶壶包裹起来,装在木箱里,深埋在屋后的破苕窖里。这苕窖淋不着雨,十分干燥,上面是悬崖,左右是荆棘丛,只有后门一条路可以去那里,非常隐蔽,在破苕窖上面仍然堆放着稿杆和柴草,十分安全。

1949年冬,刘青春听说解放军来到二龙场了,他赶紧把铜茶壶从破苕窖里取出来,提着茶壶跑到二龙场到处打听解放军中的何海洋,但解放军大部队很快开走了。何海洋什么时候来二龙场呢?过了不久,二龙场成立了乡农会,解放军一名指导员具体负责乡农会工作。刘青春提着茶壶问指导员:“你们部队有何海洋这个人吗?他原来是红九军下面的一位连长。”指导员问:“你有什么事要找何海洋呢?”刘青春指着茶壶讲述了它的来历和他保存铜茶壶的经过。他讲到最后说:“当年何海洋同志把这把铜茶壶送给我作纪念,同时说红军一定要回来,回二龙场以后再用这茶壶烧开水,你喝我喝大家喝。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们解放军。”指导员提着这把铜茶壶看了又看,深情地说:“这是一把盛满军民鱼水情的珍贵茶壶!你保存得这么好,我代表何海洋同志感谢你!还是你留着吧!等全国解放以后,何海洋同志一定会回二龙场来看望乡亲们,等着你烧开水吧!我听说你是有名医生,所以请你到乡农会来,希望你领头成立二龙乡卫生协会,建立起联合诊所,做好全乡的防疫治病工作。”刘青春按照指导员的吩咐,把铜茶壶又提回了家保存起来。他和当地医生们一道,很快成立了乡卫生协会,组建了联合诊所,积极开展全乡的防疫治病工作。

在一次拥军优属工作大会上,解放军指导员讲述了刘青春保护一把红军铜茶壶的故事,到会人员很受感动,从此刘青春有把红军铜茶壶的消息传开了,村里村外办酒席都来借红军茶壶去斟酒,图个吉利。每次用完后,刘青春都要把铜茶壶清洗干净,擦干后精心保存起来。

刘青春思念何海洋连长,他早也盼,晚也盼,一直盼了50多年,还是没盼到何海洋回来。乡村里一年四季酒席不断,刘青春认为铜茶壶用来斟酒容易锈蚀,不易长期保存。1986年10月,年近八旬的刘青春老人将这把铜茶壶捐赠给了仪陇县文物管理所。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稿:四川省仪陇县地方志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