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起义的红色高参王少春（一）

王凌霄

01

小时候，父亲常常给我们讲“刘、邓、潘”起义的故事，因为他曾在西康省工作过，对西康省的人物和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

他讲得最多的是王少春，因为王少春是我们安徽人，当然对他有一种亲切感。他说王少春是1942年7月出现在雅安的，他虽是带着秘密任务来雅安，但是当时是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到刘文辉24军的地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少春是和他爱人一起来的，随同来的还有一位保姆，刘文辉就把他们一家安排住在苍坪山下的观音阁里，独门独户，平时没什么人来往。

据说他们是带着电台来的，这样发报就不受别人干扰，再说那时大部分人都不懂什么是电台，是干什么用的，没有人过多去研究。他们一家三口还时不时到菜市场买菜，后面跟着两位别帮帮枪的人。我父亲说他就遇到过几次，他说王少春中等身材，典型的安徽国字脸，约四五十岁，沉着干练。他在菜市场和卖菜的农民说话，我父亲听出来他是安徽芜湖一带的口音。

父亲说，凡西康省的人都知道刘文辉在历史上曾两次反蒋，特别是那次蒋、冯、阎大战，刘文辉是在各大报通电反蒋的。刘文辉足智多谋、雄心勃勃，他在1914年时考入石家庄炮兵学校，1916年以名列第一的成绩毕业。1926年，他用10年时间东征西讨，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名声鹊起，一路飙升，军衔也从中尉升至上将，拥有包括天府之国的72个县，官拜四川省主席，成为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

因仕途畅通，他踌躇满志，想在更高位置施展雄心壮志，早就想问鼎中原。适逢中原大战，他认为天赐良机，哪知才几个月时间，他们的联盟就灰飞烟灭。后来他又和自己的侄儿刘湘开战。刘湘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惯用的技两，挖他墙角、策反他的将士，使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次刘湘用计非常成功，让他败得一塌糊涂，最后退到雅安。在金鸡关前，由于刘文渊从中斡旋，刘湘也知道穷寇勿追的道理，他已得到刘文辉的72个县，相信他的这个幺爸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就送他大伯一个人情，鸣锣收兵。

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致刘文辉亲笔信

刘文辉收拾残兵败将，以雅安、西昌、甘孜等为基础，建立了贫瘠的西康省，自此偏安一隅，惨淡经营自己的地盘。但他知道蒋介石是个睚眦必报的独夫，现在对他表面是客客气气，内心却是各怀鬼胎，如果蒋介石腾出手来必然要收拾他，他当然要另攀高枝，更何况刘文辉号称“多宝道人”。他邀请共产党人来雅安那是历史的必然。

从此，刘文辉就和共产党取得联系，在西康省工作的人员心中也窃喜，因为他们觉得蒋介石集团早就腐败透顶，如果刘文辉和共产党有联系，他们也就有光明之路。有了共产党人王少春，西康就有希望，就有了“刘、邓、潘”三将军的通电起义。

西康和平解放，王少春起了重大作用，功不可没。从1942年到1950年，王少春在雅安工作了8年，他来之前是正团职，新中国成立后，王少春调任中央人民政府情报总署副署长，副部长级。1955年，王少春因病去世。

02

王少春刚到雅安工作时，一帆风顺，但这样的时间不长。1943年2月，雅安来了一位军统特务佘仲池。他来时带着两个老婆，趾高气扬，因为当时抗日战争已处于相持阶段，日本侵略者没以前那样气势汹汹、张牙舞爪了，基本处于龟缩状态。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把三个主力军抽去参战，受到八路军、新四军、革命革命军沉重打击，全国民众已看到胜利曙光。这时，蒋介石觉得可以抽出手对付共产党。

蒋介石认为，只有共产党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而对地方军阀采取蚕食、打压政策。特别是西康省，那个刘文辉和他貌合神离。西康远离政权核心，军统就派佘仲池来雅安，一开始就盯紧王少春。但他身边只有几个人，当他企图私绑王少春时，负责保卫工作的人不客气地把他们赶开了。在其他地方，军统是见官高一级，或可以任意调动地方军队，可是在西康省，他是处处碰壁。至此，佘仲池更认定王少春有问题，但他无可奈何。他知道在雅安没有自己的武力是不行的，于是找到西昌行辕主任贺国光。贺国光给他配备了一部电台，一个排的兵力，清一色德式装备。佘仲池又神气活现的活跃在雅安城。

王少春一家用的水井，当时名叫豆芽沟

大概是农历十月份，亚雅安街面上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丘八把观音阁团团围住，佘仲池拿着话筒喊：交出王少春，其他人既往不咎，否则乱枪打死，不要怪我无情。他也不敢贸然行事，因为里面有军人把守。

雅安的老百姓有这个特点：爱凑热闹，也非常正直，爱打抱不平，好断一个是非。他们问：你们这样当街抓人，没有西康省政府的执法队，你们抓的什么人啊？

佘仲池傲慢地回答：我们抓的共匪，省政府都管不着。

老乡问：什么是共匪？他惹倒你们什么？

佘仲池说：共匪就是共产共妻，造谣惑众，妄图推翻国民政府！

乡问：说话要有证据哈！你的老婆被共产了？

佘仲池恼羞成怒，他吼道：我们的电台侦察出这里窝藏了电台。

群众也吼：你们都有电台，为啥又不准人家玩电台？

佘仲池气得把手枪冲天上连开几枪，企图把老乡吓唬住。老乡根本不怕，大家更愤怒了，声援的声音越来越多。正在不可开交时，一辆吉普车，后面跟随了6辆大卡车，机枪架在车顶，为首的军人高大威武，肩扛少将军衔，他是接到刘文辉主席的电话来的。他下车来对着佘仲池说：你就是佘站长？兄弟我是24军副官长陈耀伦、西康省总舵爷，请问你白日青光的竟然当街打劫啊！

佘仲池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愤怒地说：陈副官长，我是来抓共党的，请你不要耽误我的公事！

陈副官长哈哈大笑说：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的地盘上有共产党我还不知道？你胆敢污蔑我办事不力？我西康省政府天下朗朗乾坤，清平世界，雅安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连蒋总统都通报表彰了的，你公然敢藐视我西康省政府？我今天来就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就是有共产党也轮不到你抓！

陈副官长威风凛凛地吼到：石团长，给我把他们的枪缴了，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来的是卫队长，一下懵了，看到副官长的眼神，才知道他是借以壮声威的。卫队长心领神会，也扯开喉咙喊：把子弹上膛，陈官长说了，今天要请枪杆子打牙祭！

佘仲池见到这虎狼之师是要来真格的了，他的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今天是秀才遇到兵，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群丘八手里，那才冤枉！情急之中，他拿出军统局发的派司递给副官长，态度也变得毕恭毕敬。陈副官也假装认真看，他脑筋在迅速转弯，也就是说要找一个台阶下。刘主席专门叫他来，就是因为他是袍哥人家，是整个西康的总舵爷，是老百姓心中的包青天，好多平民百姓在社会没靠山，问题是在社会上总有那么多事情要遇到，没有熟人就任人宰割，唯一的办法只有找袍哥总舵爷。袍哥的规矩是只要遇到事情就必须出面解决，所以当时社会很多人都加入袍哥，就是党政军里的好多要人都加入了这个组织的。陈耀伦既是刘文辉的副官长，又是西康省的袍哥总舵霸，他专门以擅长搞调停出名，善于从中斡旋，是刘文辉最为依重的人。

刘主席号称多宝道人，机智多变，要他出面的目的，就是把事情摆平，不是要他血溅当街，那样的残局就不好收拾。这个佘仲池毕竟是军统驻雅安站站长，做事要留有余地，这是刘主席的风格。陈耀伦立即满脸堆笑对佘站长说：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兄弟我是维护地方秩序的，公务在身，请多多谅解。他吩咐卫队长，这是误会，叫兄弟们小心走火，佘站长才到雅安，不懂我们这里的治安条例，然后对站长说：你们回去吧，不缴你们的枪了，以后有行动大家互相支一声。

佘站长唯唯诺诺带着他的人走了，回到家才觉得今天咋就象吞了只苍蝇，如鲠在喉。他这个上校军统站长在任何地方都非常吃香，可谓见官高一级，在雅安他军统的身份简直是窝囊透顶。反复思忖，真正是进退维谷，幸好他在重庆还有门路，他打了一个报告，以后就调离雅安了。

（未完待续）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凌霄（雅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雅安市雨城区党代表）

供稿：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