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抗美援朝第一战役志愿军38军战果不小，但很不理想，受到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的严厉批评，但38军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知耻而进，终于在第二战役打出了“万岁军”的美名。这篇文章真实反映了当年38军越挫越进，越战越勇的辉煌往事。

38军从初战不利到名冠三军

——纪念38军入朝参战70周年

吴志民

第一次战役我军虽取得了歼敌4600余人，缴获大量武器装备的战绩，但需要总结的经验教训很多。

1950年11月5日，112师设在瓦洞的师指挥所遭敌机空袭。这是一个南北走向的长达250米的火车隧洞。112师司政后机关及一个战地包扎所200多伤员住在洞中。当敌侦察机在上空盘旋侦察时，没有引起警惕，运送伤员的担架和机关人员仍从洞口进进出出。敌发现目标后，很快派来8架飞机，后增至16架，对隧洞的两头俯冲扫射达3小时之久，打着了洞口汽车上的油箱，引燃了洞中的铺草和木框，一时浓烟滚滚，烈焰腾腾，虽一些党员自动组成人墙保护伤员，无奈人多洞窄，乱成一团。侥幸跑出洞去的，当即被敌机打死打伤，只有少数同志脱险。组织科长袁敬文等12名营团干部与220名机关干部和伤员同志牺牲于洞内。师司政机关人员牺牲三分之一，师后勤机关人员几乎全部牺牲。这是由于领导麻痹大意，不该把汽车放洞口隐蔽等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实为一次沉痛的教训。

第一次战役中，我军虽取得了不小的战绩，但由于战役思想不够明确，缺乏对现代化装备之敌作战的经验，因而未能按时到达总部指定的位置，以致在熙川贻误战机，影响了整个战役的效果。11月13日，在志愿军党委会上，彭德怀司令员严厉地批评了38军。彭总在总结了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分析了“所以击溃敌人多歼灭敌人少，客观原因是由于时间仓促，准备不充分，山大林密，道路不熟，语言不通，散敌难俘等。”“其主要原因还是战术有缺点，”“特别是球场战斗，伪军2个团本来已被我截断了退路，但113师只去了1个团，师主力则在离二、三十里的地区休息，致使敌人逃跑。” “从战役上说，38军的动作太慢了。特别是打熙川，我们告诉他敌人只有1个营，但他还是一再的推迟攻击时间，又没有将敌后路截断，不仅没有歼灭这股敌人，而重要的是还迟延了向军隅里、新安州猛插的时间。”彭总沉痛地指出： “指挥上布置的再好，如果下面基本上不积极，也是没有法子的。”

彭总指名批评了军长梁兴初同志，使这位以打胜仗著称的虎将触动极大。

会议对下一个战役作了部署。鉴于敌军遭我第一次打击后，仍误认为我入朝参战力量不大，依旧气焰嚣张，遂决定“下一步作战，仍采取内线作战，诱敌深入，各个击破和歼灭敌人”的方针，“准备诱敌至大馆洞、温井、妙香山、平南镇一线，让敌人进来。”“如果敌人不进来，我们就只有打出去。”为达诱敌之目的，要求各军担任防御任务的部队不仅要坚决阻击敌人，还须灵活地进行反击。全军都要积极做好下一个战役的准备。

   为贯彻志愿军党委会议的精神，军令担任诱敌深入任务的112师335团既要示弱于敌，牵着牛鼻子诱敌深入，又不能让其识破，采取有进有退的打法。335团团长范天恩、政委赵霄云严格遵照军的指示，退出飞虎山后又在九龙站组织部队顽强阻击敌人5昼夜，然后派出1个加强步兵连与敌保持接触，边打边撤，主力则于花坪站以北跨清川江东西30华里，布置新的防线，实行宽大正面防御，准备阻击敌人前进。

   军还令334团8连于11月13日夜攻占了院里以东敌占之998高地并坚守之。指战员克服了天寒地冻，缺粮缺弹等困难，前后打退了10倍于己的敌人17次攻击。1排阵地上最后只剩7人，仍英勇地守住了阵地，直到11月24日麦克阿瑟发动新的进攻这一天，才主动转移到反击出发地，进行粮弹补充，第二天又参加了全面反击敌人的战斗。

   11月14日，114师342团团长孙洪道请示师并经同意，命2营副营长姚玉荣亲率4连夜袭龙凤里，以伤亡3人之代价杀伤敌100余人，抓回伪军俘虏10余名。前后战斗不到l小时，成功地落实了军“有退有进”的积极防御思想。

   在实行节节抗击，诱敌深入期间，军令伤亡大的单位调整了组织，缩减了班排编制。112师将师工兵营拆散（留工兵1连），抽调350余人补充了战斗连队。

   11月16日，军在球场东之鹤首岩召开党委扩大会，传达了彭总对我军的批评，对第一次战役中的经验教训进行了认真的总结检讨。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也到会传达了毛主席为志愿军制定的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和志愿军司令部的作战部署。会议一开始，军长梁兴初首先作了自我批评，主动承担了责任。而常委们都认为第一次战役没有打好大家都有责任。同志们把彭总的批评作为动力，决心在第二次战役打个漂亮的歼灭仗。

 军党委总结分析了第一次战役期间全军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作战指挥上的某些右倾情绪，政治思想上的某些埋怨情绪，以及思想工作和行政管理上的松弛等，必须迅速地予以解决，并研究了相应的措施。

 军党委作出决议，要求各级领导务必向干部战士进行深入的动员，讲清敌虽有制空权和坦克、大炮、火力强等装备的优势，但敌突出冒进，间隙较大，有暴露翼侧等致命弱点，而且步兵战斗力不强，怕近战、夜战，怕迂回、包围，攻不猛，守不硬，从而提高干部战士对敌作战的信心。

 军又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对志愿军党委关于统一作战思想的决定，以及军党委会议精神进行了传达。军主要领导同志在会上作了深刻的检讨。军长在检讨了自己过于慎重等保守思想之后，又鼓励全军要经得起批评，在下一仗“打出志愿军的威风来”，“为党和毛主席争光，向祖国人民报个大喜讯！”使与会的团以上干部触动很大。大家也都主动检查自己在思想上和指挥上存在的问题，决心吸取经验教训，把下一战役打好。

 为了接受第一次战役的教训，会议明确了以下四点：一是情况要摸准，加强侦察部队的活动，及时准确地掌握敌情；二是利用缴获敌人的电话线等通讯器材，加强通讯联络；三是各级指挥员要靠前指挥，下到前卫团、营、连，以至班、排；四是一定要把战斗情绪鼓起来，下一仗必须打出名堂来，为38军争光，为毛主席争光！

 根据志愿军党委给全体同志的一封信的精神，军党委在会上发布了创造英雄部队的号召。刘西元政委宣布了军党委的决定，号召全军指战员坚决响应志愿军党委号召，在今后作战中，百倍努力，创造大批的英雄单位与个人，为祖国争光，为部队争添新的荣誉而奋斗！ 

各级党委（支部）均根据军党委会的决议精神，首先在干部中进行传达教育，打通思想，提高认识，教给办法,从而将干部的积极性、主动性、灵活性发挥出来，使其在各方面以身作则,以模范行动直接影响部队。各级政治机关总结研究出许多好的工作方法,如支委会（或领导干部）集体研究，分工分头到各班（防空洞）传达、布置，并负责检查贯彻情况，培养与运用典型,推动全盘；以表扬为主鼓励部队情绪；党团员人人做政治工作，每人每天和一个群众进行个别谈话；行军前，宿营后干部要给部队讲话提出要求，等等。经过一个阶段的实践之后，部队基本上掌握了白天利用点滴时间分散活动和夜间进行工作的方法，逐渐适应了作战环境。各级领导机关在党委的统一规划下，组织了部队、后勤工作组，分赴连队和不同岗位参加并指导工作。

经过教育和开展工作，部队进一步认清了朝鲜战争形势和我军的任务，艰苦奋斗和持久战思想也树立了起来。全军上下克服了盲目骄傲情绪，迅速掀起了创造英雄部队，为部队争取新荣誉的热潮。干部战士纷纷订计划，表决心，要在战场上比高低，“非打出38军的威风不可，”“坚决为祖国争光，向毛主席报捷！”并积极要求最艰巨的战斗任务。这一思想准备，在完成以后的战役任务中产生了巨大的物质力量。

饭菜送到阵地上

我军的后勤工作在第一次战役中虽基本上保证了战斗的胜利，但还存在不少问题。特别是在熙川接敌展开战斗行军后，运输跟不上，致使正面守备阶段多数部队弹尽粮绝，影响了战斗的顺利进行等。为此，军党委决定下一个战役的后勤保障工作在以国内供应为主，就地筹借为辅的总原则下，一定要改进保障措施，服从前线需要，保证部队有饭吃，有弹打，伤员能及时得到救护。军长梁兴初决定后勤部门必须坚决落实志愿军前勤指挥部要求，在11月19日以前，以3天时间将需要的物资突击抢运上去。军常委分工军政治部主任吴岱同志负责领导后勤工作，并派军保卫部长、民运部长及文工团60人参加后勤工作。

军后勤部在花坪站分别召开党委会和部务会，传达11月12日志愿军后勤会议精神和军首长的要求，总结了第一次战役后勤工作的经验教训，统一了思想，决定适应部队运动歼敌的需要，采取两个梯队部署，前梯队由后勤部两名副部长率领，以后勤机关部分人员、1个兵站（第1兵站）、2个医疗所（第2、3所）、2个战勤连、1个警卫班及文工团部分人员组成，随军指挥所跟进，相机展开实施保障。后梯队由后勤部长率领，以后勤机关部分人员、1个兵站（第2兵站）、2个医疗所（第1所和分部配属的医疗所）、1个战勤连、1个汽车连（82辆汽车）、1个通信排（电台一部）及文工团部分人员组成，配置在黄镜站附近地域，负责1梯队至分部之间的物资前送、伤员后转任务，并伺机在部队后尾跟进，支援前梯队。

国内发动家家户户炒面，这才保证了志愿军最低限度的食物供应。

部党委还根据第一次战役中由于业务部门协调不够，机构层次多，工作中出现争运力、争物资、效率低等问题，把机关各科业务性质相近的合并办公。将秘书科与管理科、军需科与军械科、财务科与粮秣科、运输科与汽车队队部合并，卫生处抽调部分人员加强各医疗所。并成立联合办公室。每日由后勤部首长召集一次办公会议，一日重要事情当面议定。平时由机关科长轮流值班，处理日常事务。还组织混合型兵站。将原来的只有单一物资储备的单一兵站，改编成具有各类物资配套储备的综合兵站。兵站下设粮秣、军实、实物、运输4个组，并配以监护班、司机排、医疗队、担架连各1个。鉴于112师后勤部第一次战役中在瓦洞遭敌空袭，伤亡严重的情况，军后勤从军和113、114师后勤抽调人员充实112师后勤。又派出2个徒手司机排，分别加强给113师和114师，随先头部队行动，执行战场抢救任务，并于23日前到各师后勤报到。

为提高后勤分队的防护能力，除给医疗所分别配属1个警卫班外，还给战勤营增配了武器弹药。

11月14日至16日，军后勤千方百计筹措物资，突击补充。军第1兵站在华山洞收拢物资，机关组织人员冒敌飞机炮火封锁，用汽车将第一次战役中留于江界、别河里、中城千的物资倒运到黄镜站、花坪站一带，共储备粮食1489195斤，副食7340斤，弹药近2个基数。同时，2兵站在黄镜站附近接收1分部l大站前送的物资，计粮食95640斤，副食近10000斤，各种子弹16万发，炮弹2680发，手榴弹3000枚。

11月17日至19日，军后勤1兵站除留人在华山洞待112师后撤路经该地时实施沿路补充外，由本军和炮2师汽车（20辆）担任运输，前出至苏民洞突击对113、114师进行补充。各师、团也组织人力、驮马作短途倒运，将物资补充到部队。

同时，发动群众利用铁锹、铁片、石片等烙饼、炒豆、炒苞米花，自制了一个星期的熟食。至此，除114师提前向集结地域转移，个别单位补充不足外，各战斗分队都补足了10天粮食、部分副食和鞋袜，携行弹药1个基数。每师战救药材达3000人份，军医疗所达500人份。军政治部还印制了借粮证，分别发给部队，以便在战斗中筹粮和购买粮食。

11月23日之前，我军顺利地完成了战役的各项准备工作，只待毛主席和志愿军首长一声令下，去打一个漂亮的歼灭仗。

附录

“为创造大批英雄团、营、连而奋斗”的号召信。全文如下：

英勇的各级指挥员与政治工作人员同志们：

朝北反击战役，已在取得歼敌一万三千余人的伟大胜利后结束了。在这次战役中，由于客观上遇到一些困难和主观上努力不够，以致未能圆满完成战役任务，停止敌人的进攻，使战局根本转变。现在新的战役即将开始，在这次战役中，我们必须以最大的努力，克服过去作战中的缺点，以最大的决心，忍受与克服一切艰苦和困难，争取战役的圆满胜利。为此，志愿军党委号召全军，在今后作战中，要高度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创造大批的战斗英雄团、英雄营、英雄连与英雄个人。军党委坚决响应志愿军党委的号召，希望全军各团、营、连在今后作战中，百倍努力，为争取光荣的英雄称号而奋斗。

为了便于评奖，军党委特提出以下三项要求为创造英雄部队的具体条件。在今后作战中，能做到以下三条的部队，即授予“英雄”称号。

一、坚决执行上级命令，积极机动作战，大量消灭敌人。为了争取战役全胜，各级指挥员，必须毫不犹豫地坚决执行上级的作战命令，不迟误一分钟的时间，不失掉一次战机。要在上级意图下，积极机动作战，大量地歼灭敌人。

二、为了战役全胜，要有不怕负伤、不怕牺牲的决心，讲究战术，死打硬拼、能攻能守。在今后作战中，各级指挥员，必须注意讲究战术，减少伤亡，以小的代价取大的胜利。但在情况需要时，要有以局部牺牲换取全局胜利的决心和整体思想。开展人人开口、互相鼓励的战场政治工作，发扬死打硬拼的顽强战斗作风，进攻时要猛打猛冲，防御时要坚决顽强。

三、忍受艰苦，克服困难，完成任务。在今后作战中，艰苦困难在所难免，但是不能叫苦，必须想尽办法胜困难，发扬高度的革命精神，只有如此，才能完成一切艰巨的战斗任务。

同志们，伟大的战役行动就要开始了，我们有上级的正确领导，我们有上次作战的经验，我们有绝对优势的力量，我们有朝鲜党政军民及祖国人民的支援，胜利的条件已经具备。只要全体同志一致努力，我们就必然能够等取得战役的圆满胜利。同志们动员起来，为争取战役的胜利，为争取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新荣誉，创造大批的英雄团、英雄营、英雄连而奋斗。

军党委会

        11月17日

附录

志愿军第38军第一次战役主要战役战斗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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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38军子弟后代 

作者：吴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