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盐都讲演记

宋谷冰 丁诗平

1922年1月,正值学校放寒假,恽代英(1895—1931)在川南联合县立师范学校(以下简称川南师范学校)组织并成立了一支由6名青年教师和24名学生组成的寒假旅行讲演团(亦称“童子军巡回讲演团”。这支讲演团步行、考察了川南隆昌、内江、自流井、富顺、南溪、宜宾、江安、纳溪、合江等地,往返一个月,行程千余里,讲演达到二十多次。团长由恽代英担任,副团长由童子军教练谢啸仙担任。其中教师代表还有陈佳泉、游仕禄、黄子裳等,学生则有余泽鸿、曾润百、张霁帆、陈泽煌、陈江(湘)、张子玉、刘孝祜、陈宗虞、穆世青、郑文远等。余泽鸿任团干练,曾润百作速记,陈泽煌任团旗护卫。

1922年1月上旬,恽代英率领的旅行讲演团从泸县(今泸州市)出发,经隆昌、内江步行来到富顺、自流井等地(今自贡市)。

1921年的恽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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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山铺

1月10日左右,旅行讲演团来到富顺县大山铺(今属自贡市大安区)落脚。由于川南师范学校有不少学生家住大山铺,因此恽代英一行受到了回乡学生和家长的热情接待,很快安排在川主庙、陈氏金支祠、大山铺小学等地食宿。在当地团正刘诺君的组织之下,讲演团当晚在川主庙八时许开始讲演活动。

当晚,到会听众特别活跃,包括了政、学、工、商各界人士和社会民众400余人。有的人不知“讲演”为何事,听见锣鼓喧天,以为是演文明戏的,也前来围观。会议由团员陈泽煌主持,恽代英站在川主庙戏台上,就当前国际形势和我国所处的地位问题进行了通俗易懂的演讲,并分析了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及中国人民前仆后继的英勇斗争。他指出,日本帝国主义乘欧战之机,将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强迫卖国贼袁世凯接受,更妄想灭亡中国人种。演讲中,恽代英大声疾呼:“我堂堂中华民族,炎黄子孙,竟沦到如此危险和悲惨的境地,谁不为之痛心疾首,拼命图存呢!”接着又呐喊到:“我们要继承‘五四’反帝爱国精神,立即行动起来,唤醒民众,破除迷信,提倡科学,使人们从愚昧当中解脱出来,争当岳飞、文天祥那样的民族精神。我们要以俄人为榜样,推翻反动统治,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废除不平等条约。那么,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的新中国是有希望的。”恽代英演讲结束后,谢啸先和团员余泽鸿相继作了补充讲演。整个讲演会持续将近三个小时,大家一直安静听讲,直到宣布讲演结束,全场才想起热烈的掌声。

次日清晨,旅行讲演团临行前,大山铺学校教师和家长纷纷前来送行,恽代英又不失时机地宣传教育改革的思想。不久,大山铺学校教育就出现了新气象,不仅新设立了书报室、图书室,助学金和奖学金,而且校舍扩大。次年春,大山铺小学(今江姐小学)入学人数猛增200人,校舍无法容纳,群众便捐房办学。此外,讲演团在大山铺期间,听众当中,有一位少年,听了恽代英的演讲,深受启发和鼓舞,促使他后来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他就是长征途中牺牲的唯一军团级将领、红三军团参谋长——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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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坟堡盐场与东兴寺小学

随后,恽代英又带领讲演团考察了大安大坟包盐场,师生们目睹了盐业工人的悲惨生活。数九寒天,盐工们仍然穿着单衣,随着飞转的车杠旋转,被当牛马驱使,稍不注意就会被车杠打伤;许多工人日夜看守在高温的烧盐灶旁,整天汗水直淌,工资少得可怜,生活维持非常艰难。真是“车水一条龙,越车人越穷,学干筋骨碎,席裹露两头”。恽代英率讲演团深入盐场,给讲演团的师生分析盐工们受穷受累的原因,指出社会不平等的根源和现实社会的痼疾在于剥削阶级,从而提高了革命的自觉性。

讲演团来到自流井东兴寺小学,恽代英在东兴寺小学宣传革命真理,听得周围的群众热血沸腾,革命斗志昂扬。当时聆听讲演的听众中,就有后来走上革命道路并为革命牺牲的张博诗和苟永芳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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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滩小学和富顺县城

1月中旬,恽代英带领旅行讲演团径沿滩时,还考察了沿滩小学。恽代英告诫沿滩小学师生重视体育锻炼,讲究环境卫生,强健的体魄才能为国效劳。

离开沿滩之后,到达富顺县城,讲演团在县城讲演,洋鼓洋号在街头振响,造成很大声势。富顺县知事(即县长)阳浚出面招待,盛赞师生的辛劳。恽代英率讲演团在县城街头的讲演内容主要是宣传“五四”反帝运动和共产主义革命思想。恽代英还带领讲演团全体成员在富顺西湖驻足游览,并在富顺西湖的一条船上合影留念。就在讲演团考察离开富顺不久,1922年2月,川军第九军师长杨森任命川南师范学校的校长王德熙为富顺县知事。

讲演团在富顺县城的讲演对当时还是青少年的陈刚有一定的影响,在思想上激起了陈刚对国家、民族和个人前途的憧憬。

位于富顺县赵化镇刘光第衣冠冢恽代英演讲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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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化刘光第墓前、茶馆门前

恽代英还率领讲演团专程来到富顺赵化,到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刘光第墓前凭吊。平日里,墓前很冷清,来瞻仰的人很少。当看到讲演团一行人来到刘光第墓前,围观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恽代英向讲演团师生和周围的群众痛陈了国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现实,并慷慨地讲述了戊戌六君子谭嗣同、刘光第、杨锐、康广仁、林旭、杨深秀一起为国捐躯的英勇事迹。他深情地讲到:“在刘光第被捕前,其妻催促他赶快离京避祸。刘坦然地说:‘天祸中国,吾等岂惜一死醒国人’”。恽代英还吟咏了谭嗣同在刑场的绝命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气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殷切希望同学们学习戊戌六君子为国献身的革命精神,为挽救祖国的危亡行动起来。在墓前恽代英语重心长地勉励师生们说:“我不愿大家不说爱国的话,因为不说是心已死了;也不愿你们只说不做,因为这是无真心胆气的表现……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任何时候也不能忘记伺候国家、伺候社会的责任。”他的一席扣人心弦的讲演,点亮了学生们忧思国难的心,激发起学生们为国为民的热忱。

据川南师范学校退休教师何辛澄回忆说:“那年寒假,我回赵化镇,这天正逢赶集,正遇上恽校长在茶馆门前,站在一条凳子上演说,有好几百人围倒,记得讲的是如何破除迷信,珍惜中华民族光荣传统,表扬中国广大农民勤劳节省的美德。……60年的往事了,恽校长那种毫无架子,苦口婆心地向群众作宣传,至今难忘!这表明他决心唤起民众,革命不懈的精神和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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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龙观

1922年1月27日,即阴历腊月三十。那天天气特别寒冷,加上天又下起雨,道路溜滑难行。讲演团的同志已历经十多天的长途跋涉,行程近七百余里,十分疲惫,有的脚都走痛了。但计划必须在当天赶到离赵化有40多里的飞龙观,好趁第二天群众上山“朝拜”时,开展宣传。恽代英在队伍里跑前跑后地照顾大家,组织体力强的帮助体力弱的、学生帮助老师。一路上,他还哼着“梅花三弄”的曲子,精神抖擞的走在队伍里。在他那种乐观精神的感召下,讲演团师生克服种种困难,在除夕当晚赶到了飞龙观。

飞龙观的除夕之夜,令大家难忘。观内,点上通红的蜡烛,师生们欢聚一堂,有的唱起嘹亮的歌曲,有的朗诵着激动人心的诗词,有的讲述动人的故事,在欢笑声中他们忘却了疲劳,在畅谈理想中向往着美好的明天。当晚,他们虽然没有和家人团聚,没有吃上丰盛的“年饭”,但他们却过了一个别致的、有意义的除夕。

1月28日,是中国人民的传统节日——春节。上山“朝拜”的群众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庙内就挤满了人群。讲演团站得整整齐齐的迎接群众。恽代英站在石阶上,首先将手一拱,亲切地向乡亲们拜了个年,然后开始讲演。他态度十分亲热,像拉家常似的和乡亲们摆谈起来,从群众最关心的生活、劳动、家庭问题谈起,极力赞扬中国劳动人民勤劳勇敢的美德和中华民族不畏强敌、抵御外侮的斗争精神,向乡亲们讲述了一个个敢于向恶势力斗争的民间英雄斗争的故事,提出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激励人们加强团结,向帝国主义作坚决的斗争。并且高呼:“飞龙飞龙,早日腾飞!东方的睡狮要醒了,东方的卧龙要腾飞了。”他的讲演深入浅出,很有感染力,有时妙趣横生,引出一阵阵笑声,讲到激昂处群众也为之一振,听众越来越多,紧紧的围在他的身边,聚精会神聆听着。六十年后的飞龙观周围的老人,提起当年听讲演的事,仍然记忆犹新,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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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新文化新思想,播撒革命火种

川南师范旅行讲演团在自贡地区的讲演,向广大群众宣传爱国主义、新文化、新思想。特别是恽代英,通过理论联系实际,通俗易懂地把爱国主义教育、革命思想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紧密结合起来,使广大群众了解了国际形势与我国的处境,懂得人间的种种不平,劳苦大众受剥削、受压迫的根源。他的演讲,激发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激情和爱国思想,在盐都播下了革命的火种,也为不懈反抗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斗争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作者注:本文以记述恽代英在盐都的旅行讲演轨迹及讲演内容为主。须交待的是,文中的大量讲演内容摘自罗秀章《将火种播向川南的人们——记恽代英组织的旅行讲演团》一文。通过比较罗文与泸州市委党史办编印的《恽代英在泸州》,对讲演内容的记述很接近,且两篇文稿形成时间都在20世纪90年代末)

来源:自贡方志

文/图:宋谷冰(男,中共富顺县委党校讲师)

丁诗平(女,中共富顺县委党校副校长、高级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