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旧政协”唯一的女代表邓颖超

华得凤 刘 莹

导语:1946年1月在重庆召开的“旧政协”首开中国政党政治的先河,是中国政治民主的一次重要尝试。邓颖超以中共方面唯一的女政协代表身份出席会议,与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叶剑英、吴玉章、陆定一等中共政协代表一起,充分发挥统一战线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作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与国民党反动派展开坚决的斗争,促成了政协五项决议,展现了一代女政治家的风采。

广交朋友

努力扩大统一战线

1945年12月16日,邓颖超随中共代表团从延安来到重庆,准备出席即将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抵渝后,她立即投入工作,广泛参加社会活动,利用一切机会,围绕实现国内和平和民主建国两大关键问题,向各界人士和广大民众阐述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方针和立场、态度,号召全社会共同关注政协会议,促使其一定成功。

政协会议召开前,《新民报》记者浦熙修采访了政协各方代表,发表专题报道。与邵力子、傅斯年、王云五等政协代表的避而不谈不同,邓颖超非常乐意接受浦熙修的采访,并以此为契机,大力开展宣传统战工作,称自己是妇女界的一名勤务员,希望各界妇女能写信或者约谈她,向她表达关于政协会议的意见,并请浦熙修报道时一定要登载此请求,以便广征各界妇女的意见,充分展示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政协会议的和平诚意。邓颖超还特别强调,“政治协商会议不是谈妇女问题的,在不民主的原则之下,单谈妇女的权利问题是要落空的”[1]“妇女运动不能和整个政治、经济、社会分开来”[2],妇女更应该反对内战和争取人权,号召广大妇女同胞团结起来共同制止内战,关注政协会议,力争民主。

1945年12月23日,中国经济事业协进会在西南实业大厦举行茶会,招待政协各方代表,邓颖超受邀出席并发表讲话。她先从中国共产党践行《国共会谈纪要》的成效入手,引出国民党方面坚持进攻致使局势不断趋于严重的事实,澄清目前国共冲突真相,反击国民党反动派的不实宣传;接着指出“尽管局势如此严重,中共代表仍然坚持来渝参会,就是为了响应人民的要求,力争和平、民主”,阐明中国共产党为和平民主团结而奋斗的坚定态度;最后号召大家共同为政协会议出力,并强调“政治协商会议会遇到困难,但只要全国人民能一致为民主奋斗,发挥人民力量督促政治协商会议,是可以成功的”[3],“中共一定与全国人民一致共同奋斗”[4],坚定大家对政协会议的信心。

1945年12月28日,邓颖超又出席了中国妇女联谊会的新年同乐会和欢迎会。会上,邓颖超向与会人士报告了政协会议的促成经过和中共代表团抵渝后为促成立即停战所作的努力,并指出“如果国民党当局不早停止内战,政治协商会议就不会开得好,边谈边打,就不能真正实现和平,也无法谈得有结果。只有先全面停止了内战,才能有讨论与协商和平建国方案的初步前提”[5],号召妇女同胞共同奋斗。

1946年1月8日,邓颖超、吴玉章代表中共代表团招待重庆各界妇女代表,互换对于政协会议的意见。会上,邓颖超一再表示,她作为政协会议唯一的女代表,一定要在会上充分反映全国妇女同胞的意见,请到会妇女代表一定广泛征求各个阶层妇女对于政协会议的意见,并及时转达给她。第二天,邓颖超在中国妇女联谊会招待政协代表的茶话会上,再次强调只有广大受压迫的妇女站起来了,真正的民主国家才能实现,勉励妇女同胞们站起来做中国的主人,让各界人士看到了中国共产党为促进政协会议成功所作的努力。

大展风采

力促政协会议成功

邓颖超利用从各种渠道搜集、了解到的情况和意见,不断丰富、完善政协提案,作了充足的准备。会上,她以睿智的思维、机敏的反应、雄辩的口才作出精彩的表现。

1946年1月12日,政协会议第三次会议决定组织军事调查团,视察和监督“停战协定”的执行情况。讨论军事调查团人选时,邓颖超提议调查团应该有妇女代表参加,获得大家的支持。经协商,确定的8名团员中包括了妇女代表李德全。邓颖超努力维护妇女权利的行为,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对于妇女运动的支持,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第二天,邓颖超出席民主同盟妇女委员会招待各界妇女的茶话会时,李德全向她表达了衷心的感谢,说:“邓先生,谢谢你为我们妇女争到一个参加军事调查团的机会。”[6]

1946年1月17日,政协会议第七次会议讨论国民大会问题,国民党政协代表坚持1936年选举的旧国民大会代表有效,提议一经提出,立即遭到各方代表的强烈反对。

会上,邓颖超代表中共代表团作了《对国民大会问题的意见》报告,举例说明中共代表团对于国民大会问题的意见,驳斥了国民党政协代表的无理要求:首先,邓颖超对民族任务、中国人民数量质量、政治、领土变化逐一进行分析,指明旧的国民大会选举法已经不适用,必须加以修改。接着,邓颖超逐一指出政协会议印发的《选举法》《组织法》手册中不合理的规定,读到《选举法》第三条规定“人们要取得选举权一定要经过‘公民宣誓’……不宣誓就没有公民资格,没有公民资格就不能参加选举”[7]时,她问台下的各界代表:“在座的社会贤达大多都没有宣过誓吧?”[8]读到《选举法》第四条规定“背叛国民政府,经判决确定或尚在通缉中者,不得有选举权”[9]时,邓颖超大声质问:“这显然是十年前针对反对党的规定,在今天更为不适合了。”[10]“此次中共代表团中的成员不也有被通缉的吗?如果政府仍坚持这种立场,我们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共商国是,和平建国又从何谈起呢!”[11]最后,邓颖超再次申明中国共产党对于国民大会的意见:“本年内应召开有各党各派参加的自由的普选的国民大会,制定宪法,并根据宪法成立正式的民主联合的国民政府。”[12]

邓颖超的发言诙谐犀利,驳得国民党代表哑口无言,其他代表由衷赞佩,正如《大公报》所称:“对于这位女将,没有人料到她是如此精通法理,她的发言有根有据,合情合理,无可辩驳……政治家当如是也。”[13]

会上斗争激烈,会外也是刀光剑影。国民党反动派为了阻挠政协会议顺利进行,暗地里指使特务和反动军警,阴谋破坏政协会议,制造了“沧白堂事件”。1946年1月26日,又无理强行搜查政协代表黄炎培、张申府的住宅。事件发生后,中共代表团第一时间向黄炎培、张申府表示慰问和支持,严正抨击国民党反动派的恶劣行径,邓颖超和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王若飞、陆定一等,联名在政协会上提出《关于请政府报告四项诺言实现情形之提案》,敦促国民政府立即实现蒋介石在政协会议开幕式上承诺的四项诺言,保障人民的自由和民主,迫使国民政府于1946年1月28日宣布废止及修正48种关于妨害人民自由的法令。

勇斗顽敌

坚决维护政协决议

经过22天的激烈斗争,1946年1月31日,政协会议成功闭幕,并达成政府组织、施政纲领、国民大会、宪法草案和军事问题等5项决议。但是国民党反动派极力贬低政协会议成就,歪曲政协决议精神,密谋撕毁政协决议。邓颖超等中共代表为维护政协决议,促使国民党早日施行决议,继续留在重庆奋斗。

1946年2月8日,张治中夫妇举行庆祝政协成功的招待会,周恩来在会上向社会各界广泛呼吁早日施行政协决议,强调“写在纸面上的文字应该大家都共同去做,坚决去做,各方都自己遵守诺言,都自己努力去实践,不折不扣地实行政协各项决议”[14]。但是两天后,国民党反动派就蓄意制造了“较场口血案”。

事发时,邓颖超并未在会场,特务还扬言要再找机会打邓颖超。2月12日周恩来又收到特务寄来的恐吓信,不少党内外人士都劝邓颖超暂时不要外出活动,以免发生不测。邓颖超却丝毫不惧威胁,继续同周恩来、陆定一、廖承志等人前往医院看望受伤人士,参加民主同盟邀集政协代表致函蒋介石抗议国民党暴行的活动,严正抗议国民党特务的暴行,要求国民政府履行政协决议。

1946年3月8日,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三八”妇女节,邓颖超和南方局妇女组决定组织大型纪念活动,发动广大妇女争取和平民主运动,推动政协决议实施。邓颖超借着《现代妇女》请她作政协经过报告的机会,提议各党派、各团体妇女联合纪念“三八”节,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新生活运动妇女指导委员会、重庆女青年会、中国妇女联谊会等28个妇女团体组成纪念“三八”节筹备会。筹备会选举主席团时,由于国民党反动分子捣乱,中共和民盟的候选人都没能当选,引发很多妇女代表的不满,大家要求重新选举。为维护统一大局,邓颖超主动表示,只要能工作,进不进主席团并不重要,以团结合作的高姿态赢得了妇女代表们的尊敬。

“三八”节当天,重庆各界妇女6000余人隆重举行纪念活动。邓颖超作为陕甘宁妇联会代表发言时提出,我们正处在世界和中国和平民主建设新时代,妇女同胞要切实做到巩固和平、要求政府和各党派切实施行政协决议、加强全国妇女团结三件最重要最紧急的事,以担负起时代赋予的重大责任,强调施行政协决议是巩固和平最有效的办法,要求“政府与各党派不折不扣地迅速实行政协的决议。”[15]并逐一列举了政协决议关于保障妇女权益的各项规定,引发广大妇女同胞的共鸣,正如《新华日报》所称:“在她讲话时,掌声时常淹没了她的声音,预示着大家对切身福利的渴望及对国家前途的关切。”[16]

1946年4月8日,因停战协定、整军方案和政协决议的实现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阻挠,中共代表王若飞、秦邦宪等冒着恶劣天气返回延安向中共中央汇报情况。飞机因浓雾迷失航向坠毁,机上全部人员罹难。痛失战友,邓颖超悲愤不已,在《新华日报》发表文章《悼》,称“四八烈士”是“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巨大损失!他们的牺牲是完全由于中国法西斯反动派破坏政协决议,使中国和平民主运动陷于严重的挫折关头所造成的”[17],号召全党和全国人民化悲痛为力量,学习他们的精神,“更加努力工作,为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为了争取中国民主之实现,为坚持实现政协决议而奋斗到底”[18]。

虽然政协决议最终被撕毁了,但是政协决议的精神深入人心,一直鼓励着人们为追求和平、民主、团结而持续奋斗。1949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新政协在北京胜利召开,正式建立了人民政协制度,邓颖超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继续团结各党派团体和各族各界人士为实现共同目标不断奋斗。1983年,邓颖超又当选为全国政协主席,主管全国政协工作。

注释

[1][2]重庆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中共重庆市委党校编《政治协商会议纪实》上,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162页,第163页。

[3][4]《政治协商会议要靠人民来督促 邓颖超同志发言》,载《新华日报》1945年12月24日。

[5]《妇女联谊会昨晚集会 交换对政治协商会议意见》,载《新华日报》1945年12月29日。

[6]刘巨才:《李德全的故事》,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1995年版,第77页。

[7][8][9][10][11][12]《邓颖超代表共产党报告对国大问题意见》,载《新华日报》1946年1月18日。

[13]吴琴:《邓颖超与何香凝》,华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204页。

[14]南方局党史资料征集小组:《南方局党史资料大事记》,重庆出版社1986年版,第374页。

[15][16]《陕甘宁边区妇联会代表邓颖超同志致词》,载《新华日报》1946年3月9日。

[17][18]《悼》,载《新华日报》1946年4月19日。

来源:炎黄春秋杂志社

作者:华得凤 刘 莹(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