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红心向着党

张中信 杨芸滔

1933年3月8日,是川陕苏区的第一个“国际妇女节”。

前线的战事按下暂停键,为庆祝这个历史性的节日,川陕省委和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在全苏区举办热烈的庆祝活动。

红军经理处特意给所有女工放了假,发给她们衣服和几吊钱,让她们回家与家人一起过节。没有家人的也可以拿着钱开心地玩一天。

这让许多老百姓惊讶不已,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娃还要过节,纷纷跑到苏维埃政府打听这个节该咋过。

巴中县苏维埃主席朱仕贤拉着书记余洪远的手,好奇地问:“余书记,上面来命令说要过好妇女节,你说这节咋过?”

余洪远也是一头雾水,虽然早年在陕南地下组织参加了革命,也学了不少知识,过妇女节却是第一次遇到。

“我也不晓得,要不我们去问问妇女部冯部长。”余洪远放下手里的工作,跟朱仕贤,一起去找冯明英。

年仅17岁的冯明英同样不知道,她想起张琴秋主任说的,要解放妇女的双手,让妇女从繁重的农活中解脱出来,拥有自己的权利。她提议,去帮周围村子的妇女同志干农活。

图源:《解放军报》

她这个提议,立刻就被朱仕贤和余洪远采纳了,还被其他县区借鉴。农妇们更是感动不已,连连说,红军来了真好,妇女们有好日子过了。

张琴秋正准备带领宣传队的女孩子们好好过节,就接到通信员小李送来的请帖,说她作为红四方面军总部唯一女首长,总部要给她过节,请她吃晚餐。

张琴秋拿着请帖看了又看,半晌才说,自己一定准时到。

晚上,陈昌浩买了两斤落花生,曾中生带了一盘烤红薯,徐向前打了一只兔子……凑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席间,大家边吃着花生和兔子肉边聊天,可张琴秋却连筷子都没拿起,徐向前见状忍不住好奇,问道:“琴秋,这些菜是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不动筷子呀?”

张琴秋则瞪大眼睛,说道:“不是说请我来吃鬼肉,请端出来,让我看看嘛!”

“鬼肉?”哪有什么鬼肉?在座的都感到非常惊奇,面面相觑。

张琴秋见状拿出那张请帖,只见上面写着:张琴秋主任,为了庆祝三八妇女节,总部请你吃鬼肉……鬼字还被涂得黑黑一团,一看就是改了好几遍。

通讯员小李一看,红着脸连忙解释。红军总部附近就是荒山,荒山后面是一大片坟地。前几天晚上,坟地里总是有怪叫声传出,吓得通讯营的小战士们都不敢值班。

为此,徐向前叫上小李,准备在坟地里过夜,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乱叫。两人守到凌晨,才看见有个东西从洞中钻出来了,在坟前一晃就不见了。

两人一看是兔子洞,便立刻明白,发出怪叫声的就是兔子。

徐向前顺手打了几只兔子,拿到部队给大家改善生活。

小李又说,在给张琴秋写请帖时,正好有个女战士过来帮忙,这位女战士是新兵,还是张琴秋招进来的新兵,对张琴秋十分感激。她非要帮忙写请帖,估计是认字太少,就把“兔”写成了“鬼”。

大家闻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完后,不约而同地说起最近的工作进展。军阀溃败,地主逃跑,整个苏区风清气正,参军、入党蔚然成风,纷纷以当红军、当党员为荣。党的宣传是公开透明的,宣传队会走到工农群众中,宣传党的主张,以及加入共产党的好处。讲明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为劳苦大众谋自由谋解放的。

张琴秋(图源:中国妇女儿童博物馆)

每次宣传的会场旁,都会放一块木板,上写:“加入中国共产党报名处”,群众听完宣传后就会前去报名登记。

登记后,审查合格,就举行入党宣誓。入党要宣誓,誓词十分简明扼要,只有四条:

1.我诚心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

2.忠实于党,执行决议;

3.遵守纪律,保守秘密;

4.牺牲个人,死不叛党。

曾中生提出,在确定建党对象时,反对拉夫式和不注意成分吸收党员,发展组织要在成分上保证党在农村中的雇工基础,大量地把各种斗争中最积极勇敢的雇工、贫农分子吸收到党内来。

为快速扩张,川陕省委提出突击建立党支部。短短两个月时间,川陕苏区党员已有近千人,建立党支部上百个。

这种没有凝聚力、滥竽充数的发展,让曾中生忧心不已。这些党员大多热情有余、能力不足,文化水平很低,处理事情简单粗暴,很大程度上伤害了群众感情。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王维舟和傅钟在《红军第四方面军和鄂豫皖边区、川陕边区史料》中,这样写道:

“在发展党员时,也曾经有过拉夫突击的方式,比如决定A同志去N乡十天要建立起一个支部,而N乡原来又无一个党员,于是只好用拉夫的方法来突击,将乡苏维埃委员全部或一部介绍入党,即宣布:支部成立,实际上不过是突击了几个政府工作人员仓促入党而已。”

同时,曾中生还提出,采取秘密加入方式,任何党员不得暴露自己的政治身份。曾中生提到的这一点,十分尖锐,红军虽然已喊出解放四川,解放全国,但是敌人依然存在,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

张琴秋说得更为直观,她说在基层文盲占大多数,很多命令只能口传,若是看文件,就会错漏百出,导致上传下达不畅。

比如,通知到沙溪开会,结果工作人员只认识一个沙字,满心以为是杀牛坪。有的人写不出自己的名字,直接在文件上画圈,结果大圈套小圈,也不知谁画的圈,也不知谁签谁没签,只好根据人数数圈圈……

“看来,我们的工作还有纰漏呀!”陈昌浩接过他们的话,语气有些沉重。虽然在前不久,彭杨军事学校已在通江城开学,但那是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对基层干部的培养并不专业。

妇女节过后,各级苏维埃政府都收到通知,不再要求快速建立党支部。对发展党员也提出了较明确的质量要求,除执行党章规定外,还必须遵照中共川陕省委针对苏区斗争实际而提出的具体要求,即《组织问题决议案》的规定:共产党是在阶级斗争中唯一领导穷人起来的革命的党,共产党员就应该将彻底消灭刘湘的革命战争以做自己的生死关头,来使这革命战争得到更大的胜利。要当一个共产党员,首先一定要有好的成分(工人、雇工、贫农、可靠的中农)。

仅有好的成分还是不够,要做一个共产党员,不但要敢于反对别一村别一姓的富农、地主,还要敢于反抗本村本姓的富农、地主。他不但要能组织很多群众参加运输队,而且要能自己带头参加运输队,不但要能宣传很多人参加红军,而且要自己带头参加红军。光是发展亲戚朋友,光是在鸦片烟床上做个人谈话,这样做的不算共产党员。要在打反动、站岗放哨、运输担架队等斗争中吸收最能带头斗争的工农入党,这是发展党员中最要紧的一点。

老红军洪正明回忆:“那时入党入团都很保密,原因是敌人过来了首先杀党团员。1933年7月,我在巴中参加红军后,见我打仗勇敢,一天晚上我被叫到一个黑屋子里,不露名,由一个不相识的人对我说:今晚吸收你参加共青团,不准给任何人说,只是每天给连里青年干事谈一次情况。当即,就在黑屋子里宣了誓。”

除此之外,党员还要严格遵守党的纪律:党员对上级决议,应绝对执行。党在苏区内实行纪律军事化。苏区的每位党员对各方面工作要负完全的责任。如临阵脱逃,泄露秘密,违反党的路线与不执行党的决议,或在红军、苏区内进行小组织的活动,都要受到党内严重的纪律制裁。

所谓制裁简单粗暴,却格外严厉:“初犯受教育,二次剥点皮,再犯人头落地。”

所以,当时能选择入党的人,绝不是头脑发热,也绝非随便应付,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自己的人性和党性都进行了几乎严苛的审视。

用一位老红军的话来说:红军救了我的命,我只能将一颗红心献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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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张中信 杨芸滔

供稿:巴中市巴州区史志研究中心

配图:方志四川